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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对方汹涌袭来的怒气,谢瑜连眼帘都没掀一下,只淡声一句。
“我若是色令智昏,不知宫中的秋昭仪,是云正的何人?”
袁默噎了一下,他蓦得扬袖指着谢瑜,伸出的手都气得发颤。
“咳,”周怀璋轻咳了声,温声道,“云正,你且坐下。”
得了吩咐,袁默不情不愿,却也只能坐了回去。
似乎是,自他将以往曾经任由裴蔺安排着人,将陆菀推下水之事全盘托出,谢瑜对着他时便再不留情面。
这人当真是记仇,可他却也无可辩驳。
然而此时正值朝中诸人暗自筹划着一举扳倒越宁王之事,谢瑜这一关键人物又怎能离场?
显然周怀璋也是这般想的。
他迟疑着,语气温和道,“我听闻陆娘子此时正在松溪,那不是你兄长外放之地?应当无恙才是,询安怎会于此时想南下?”
谢瑜避而不答,只语气淡淡地列出些自己南下的好处。
“早在我几次三番不肯松口,敲定何时迎娶南安郡主时,越宁王就生出了疑心。若我此时离京,他定然会放松些警惕。殿下也应当知晓,越宁王在南边还留有一支军队,若是京中出事,南边难免异动。再加之——”
他从袖间取出一纸文书,递给了周怀璋。
“昨日接到的信,信王如今已是弥留之际,信王府内兄弟阋墙,又有越宁王的军队虎视眈眈,若无人南下,只怕南边动乱将起。”
竟是如此?
周怀璋与袁默对视一眼,知晓其中利害,脸色俱是沉了下来。
过了片刻,周怀璋将文书搁到桌案上,问道,“你若是离京……”
“这些时日,殿下可尽信裴侍中一回。”
像是猜到了他要问什么,谢瑜微微挑眉道,“裴侍中此时所忧虑者,不外乎临去前能不能拉着越宁王一道,您也大可信他一回。”
话都被他说尽了,周怀璋微微扬唇,并没有再拦阻。
他扶着桌案起身,“便是询安说了这许多,你我也知,南下之人并非独你不可。不过是你还挂心着陆娘子罢了。”
谢瑜敛眸不语,并没有反驳。
即便施窈令人压住了消息,他一手培植的暗卫又如何会将消息瞒着他?
沈池的底细,一早便已经被呈上了他的桌案。
此人凶狠狡诈,手下人命无数,阿菀便是有些聪慧,如何能与那等亡命之徒相搏。
“你去吧,”周怀璋顿了顿道,“若是不去,日后恨起我来可如何是好。”
他打趣道,难得用上太子的自称。
“孤可还等着日后去讨那杯喜酒喝,又如何能拦你。”
撇开神情犹豫的袁默,谢瑜起身一礼,便往外行去。
离去郎君的竹青宽袍翩然若举,那身影清清肃肃的,如青山玉竹一般。
“殿下,您这般就答允了?他分明是寻了借口,就是想去见陆家娘子罢了。”袁默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又有何不可?”
周怀璋收回望着那人背影的视线,敛起眸中的一丝艳羡,温声安抚自己的幕僚。
“洛京之事,未必全要询安坐镇,他这些时日夙兴夜寐,怕不是早就在筹谋南下之事。我便是硬将他拦下,且不说能不能拦下,他的心思也早就不在洛京了,倒不如成全他一场。”
洛京的这番密谈才将将结束,兴南的信王府内,却是蓦得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被封在兴南郡的信王,周延的阿耶,薨了。
☆、齐了
信王已经薨了。
王府的主院内, 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仆婢,都低着头哀哀痛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出王府高大的围墙,连过往行人都停住脚步, 议论纷纷。
而在寝居内, 已经薨逝的信王床前,几人正是剑拔弩张。
周延跪倒在床榻前,握着信王冰冷僵直的手,死死地咬紧了后槽牙, 爬满血丝的凤眸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悲恸。
“阿耶……”
少年郎君的喉咙发紧沙哑,艰难地从唇齿里挤出这久违的称呼。
自从他被送往洛京,一气之下, 自己寻了太学的师傅取了本该及冠时由父兄取的表字,以示与信王的决裂,便再不曾这般唤过他。
“你还有脸叫阿耶?阿耶难道不是被你气死的吗?”
床榻边,绷紧脸的锦袍青年从背后狠狠推搡了周延一把,略显浑浊的眼中露出几分精光。
这人便是信王的庶长子,单名周景, 表字绍元。
穿戴齐整的信王继妃则是素了脸, 在一旁不住地擦着眼下, 眸色闪烁, 嗓音哀戚。
“若不是你昨晚非要与王爷说你生母之事, 王爷又怎会气到仰倒, 以致病重复发一命呜呼?”
“坏!坏!都是你害死的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