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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上,一寸寸摩挲着,乌发银簪的女郎其实是在出神。
她以前就发觉谢瑜是个醋坛子。
如今看来,他可能不是醋坛子,醋缸,醋海什么的还差不多。
回了神,陆菀心里琢磨了片刻,便知晓了大概是个什么情形。
她吩咐道,“商会的那几位都去寻了周景,你让人盯着他,若是有什么动作,便及时来回禀。”
谢十应了一声,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阿妙一直侍立在左右,她见陆菀插好了花,便机灵地递上了早已备好的温茶。
“娘子,您有什么打算吗?”
这些时日的日夜相伴,阿妙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这会儿见着自家女郎露出些沉思的神情,便大胆问道。
陆菀也并未责怪她的冒失,而是捧着手中的茶,轻抿了口,浅黄绿色的茶水入口回甘。
“只怕还是得先与谢郎君商量下。”
“他来兴南,我猜是与信王府还有越宁王之事有关,如今沈池沾上了信王府,我们若是有什么动作,两相冲突了,反而不美。”
没想到这事绕了一个圈,还得靠着谢瑜,陆菀有些郁卒。
她放下茶盏,吩咐人捧着插好花的供瓶,便往谢瑜的居所去。
只是在她之前,谢瑜的居所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面色煞白,神色恹恹,似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如同大病一场,少年郎端住杯盏的指尖微微颤抖,眉眼间的昳丽之色不减反增。
正是被徐凛等人暗中救下的周延。
先前在信王薨逝时,周延便在床榻前与庶出兄长大打出手。
他正年少,又兼骑射功夫在身,轻而易举地便将被酒色掏得虚空的周景骑倒了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一旁的信王妃做小伏低数年,早就对周景不满,见他被打,反而是心下称意,便佯作受惊地在一旁偷眼暗笑,眼见他口中的呻吟声越发痛苦,才勒令侍卫们一涌而上将周延拿下。
偏偏这时,屋外有一瘦弱的少年身影撞了进来,死死地护到了周延身前,正是昔日被留在山间小院照料过陆菀的暗卫十六。
十六握紧了剑满脸严肃,躬着身,稚气未脱的沙哑嗓音冲他高喊着。
“我殿后,世子快逃!”
没有丝毫犹豫,就要将命给他。
周延自然是不肯的,他横挡住破空而来的狠厉一剑,拧眉不语。
一路退到了院中。
两位少年郎便是身手再矫健,到底是不敌王府的诸多侍卫轮番而上。
很快便精疲力尽,一齐被人按住。
“不敬长兄,周延,你当真是在洛京长出息了!”
周景被人扶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望着被按住的锦衣少年郎,便想叫人也打他一顿。
只是被按住的周延眼神恨恨,眼圈发红,高昂着头,死活不肯屈膝,活像只桀骜不驯的狼崽子。周景已经挨过了打,就难免有些心慌气短。
再者,如今周延毕竟还担了个世子名号,自己也不好伤他性命。
“还敢打我,回头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周景想着唾手可得的王位,心下顺畅。
如今他打了自己,那不是正好,便将此事一道写进送入京的文书里。
只不过……周景摸了摸脸上的伤,当即就嘶得吸了一口气,眼中也多了些阴鸷恼怒。
他四下一扫,便从侍卫腰间拔出了剑,笑容得意。
周延被数人按住,动弹不得,却也深知,自己若是此时嚷出来阿耶是中毒而亡,只怕狼狈为奸的信王妃与周景便要想方设法毁掉证据痕迹。
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他咬紧了牙,一声不吭,丝毫不打算求饶,却在望着周景提剑刺去的方向时目眦欲裂。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响也只一瞬。
有什么人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喃喃地喊了声世子,便瘫软在地上,渐渐就没了气息。
血,全是血,殷红如珠的血。
滴滴哒哒的血,自周景缓缓抽出的剑身滑落。
一汩汩还带着热气的血,如同小溪一般,欢快地从瘦弱的圆脸少年胸口涌出。
那都是……十六心口的血。
比他还年幼,喜欢蹲在墙头上,常常望着他满眼孺慕的小十六的血。
他最后相依为命的,仅剩的暗卫。
周延睁大了凤眸,浑身一颤,便奋力挣扎起来,喉咙里挤出绝望的闷声,仿佛痛苦到了绝望,却只能被几个侍卫更用力地压倒在地上。
如玉的脸颊被地面上的石粒磨出了深深血痕,卷翘的浓密长睫剧烈抽搐着,如同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煎熬。
“这就心疼了?”
周景肿胀的脸上笑不可抑,拿着沾满血污的剑拍了拍周延青白扭曲的面庞。
“早在你回兴南之前,兄长可就备上好东西等着招待你,那可是舶来品,千金难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