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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信这府里的人,我也不信,所以今日这大夫,你不用害怕的。”
阮绵书起身,站在风口,仰头把酸涩倒回眼底,单薄的身子一时生出无限的力量,少年夫妻,老来相伴。
她尚未死心,情未磨尽,想着一路下去,有人相伴白头。
她更不想等到老的时候,沈寂已经走了,或者正在走,她要沈寂陪着她到天荒地老,这身子不是沈寂自个的。
哪怕沈寂怨她,大夫一定要来。
阮绵书小心的合上门,一扇屏风之后,沈寂像是失了所有的力道,安安静静的躺着,许久一串咳嗽之后,他叹了一口气,给自己披上了外衣,靠在墙壁上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从外推开,脚步声在屋子里面响起,熟悉的香气当中夹杂着陌生的味道,沈寂不仅皱了一下眉,这便有一个带着湿气的人靠近他。
“沈寂,你怎么一个人坐起来了。”
那温柔的声音里面是对他无尽的担忧,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溺下去。
可终究,有别人。
沈寂是风寒,对于他呕出了那口血,大夫不知缘由,留下几副药便匆匆离去,好似多呆一刻就会没了命一样。
对此阮绵书张嘴想说什么,她一直很安静,只是后来又被沈寂的闷咳给打断了安静。
“我去煎药,稍等。”
阮绵书火急火燎的又一次走了,他走后沈寂收回伸了一半的手,嫌弃的扯掉外衣抿去嘴角的腥甜,冷冷道:“大惊小怪。”
说完丢了外衣躺下,好似又不满意的把身子侧着,脸正对着门口,闭上了眼睛。
只是吐一口血,对他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沈寂似乎并不把这些伤痛当一回事儿,玩一样的和阮绵书打着太极,好几次阮绵书因为喝药被他气的要哭,他却云淡风轻的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渍。
“哭什么?我又没死。”再怎么也要护着你熬过归园的黑夜,她哭起来,烦。
沈寂锁着的眉头不耐的压在暗淡的眼上,好似一座山。
不过之后他倒是真的喝了药。
如此几天,沈寂的病反反复复总算有了要好的苗头,阮绵书这夜总算是熬不住在他旁边睡着了。
秋末冬初,夜晚的天空星疏风骤,追随沈寂的狼群已经在后山守了好几个晚上,阮绵书也适应了它们的哀嚎。
这夜似乎格外的凄厉,似乎在提醒着什么,扬州河畔打更的更夫锣声也是一闪而过,慢慢消失在沈家后院的墙外。
沈寂只觉头上一阵刺痛,各种各样的响声在耳边回响,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紧接着他便醒来了,当真听到了狼叫。
“这么快吗?”
沈寂冷笑着伸手要起来,不妨从身上滚下一个暖暖的手炉,他侧耳听着声音,待辨清了方位伸手去摸,触及一片柔软的时候呼吸停了片刻。
头上的疼痛那样清晰,沈寂执拗的咬牙忍着,跳动的烛光衬着他带着点点汗珠的脸颊,他伸手抚上那张临摹了无数次的脸颊,眉毛、眼睛、鼻子……
她就这样趴在他身边睡着了,牵着他一侧的衣角,安安静静的守在他身边,守在黑暗里面。
夜这样冷,沈寂闷哼一声,按着额头撑过一阵刺痛,他疼的暴躁,似乎随时都要忍不住嗷上一嗓子,好几次被他咬着牙咽了回去。
“我何须你为我至此?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沈寂牵过她的手,艰难的摸准位置,把人抱到床上,在下一次疼痛之前把手炉塞到她手里,掩好被角,这才下床。
因为生病,他被强制带回了正屋,可如今正屋不再是他发病的避难所,沈寂急于逃离,那双脚刚刚沾上寒冷的地面,一阵晕眩来临,沈寂坠入无边黑暗。
……
他好像又回到了阴暗的世界,脑子的锥痛让他蜷缩着自己,血腥从鼻子和口腔涌出,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被父母抛弃,被丢在荒野,他没有哭过,也没有恨过,他只是不明白……明明他可以放过所有,可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
他就真的十恶不赦吗?
他的眼睛在锥心的刺痛中模糊,狼母哀叫着,似乎在祈求,最后雪花在他身上冰冻,慢慢大雪纷飞。
他没死,却又死了,醒来看不到四季春秋,在熟悉的路上可以跌跌撞撞好多次,饿了吃草,渴了喝水,一年四季披着一件单衣。
他没有冻死在寒冬里面,却又在每一个寒冬如烈火焚烧。这般行尸走肉的游荡在世间,所有人都骂他,唾弃他,他笑着去撕咬着那些人的笑容,成了人人恐惧的沈寂。
他们说沈寂病了,疯了,可他真的病了吗?
多久了,这是第一次他害怕一个冬天,害怕一个人,他想要逃跑……
明明一开始他想的就是,等她看见了他的真面目,就会走了,这样很好。
沈寂蜷缩着,喉咙里面再也忍受不住,发出凄惨的“呜呜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