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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这么不长眼”的埋怨。
元宸又替自己斟了一壶茶,见他心情不好,周身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终于渐渐散去,他终于得空略为惆怅的望着水瀑另一头爻幼幼所在的女宾区,便听见一道悠扬的琴音自对面响起,继而回荡在空旷的岩洞之中。
那琴音清幽动人,悦耳绕梁,曲意中烟波浩渺的辽阔湖畔风静沙平,安详恬静的展现在了在场的诸位学子眼前。
原本还热闹非常的广齐学子们纷纷对视了一眼,皆屏息闭目细聆,舒缓清丽的曲调骤然吟猱,影影绰绰的颤音宛如群雁盘旋而至,款款落于白沙之上。领头的雁首细细梳洗自己身上的羽翅,天平湖阔的恬淡的景色中仿佛突然揉进了一抹灵动的气息,翩然而至的雁群或仰首与空中的同伴应和,或独自漫步于天地之间,一副生趣盎然又意境幽远的平沙落雁图已经随音律出现在每一位聆听者的脑海之中。
……
“好曲!”一曲奏毕,外间顿时爆发出一阵由衷的喝彩声。太玄书仆见状忙出声解释,“是安公主在里间同诸位学女切磋琴技。”
元宸并不为安染琴技所动,他只觉在太玄书会弹奏《平沙落雁》投广齐文人雅客所好,实在是精于算计。他忽然有些担心爻幼幼在里头会不会受人欺负,毕竟以她的心眼,似乎还不是这位安公主的对手。
元宸的担忧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安公主在里间自然也听见了外头一声声崇拜的喝彩,她在侍女递过来的玉盆中重新净手,一双青葱长指正是方才弹奏出绝妙之音的源头。
她满意的扫一眼在场诸人,如愿从她们眼中看到如同外间一样卑微的仰慕,却不料视线转到爻幼幼时,她正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好似压根就没来得及欣赏她方才炫技的一曲琴乐。
安染觉得自己仿佛在众人面前被凭空扇了个耳光,她缓缓抬臂指向爻幼幼所在的方向,笑不由心道:“不知这位妹妹觉得本宫弹奏的如何?”
被点名的爻幼幼正在思索刚才在医部看到的开创之举——不用再耗心费神的针对每一个病人望闻问切,而是将相同诱因相同病源的症状集结成一类,使用中成药进行治疗……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啊……公主弹奏的自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她真心诚意的恭维,只不过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话语听起来不够情真意切。
安染笑意不达眼底,弯唇示意下人将琴重新摆放在爻幼幼跟前,“不知本宫是否有这个荣幸,也请这位妹妹替本宫弹奏一曲,助助兴?”
“唔……”
爻幼幼看着安染毫不掩饰的强硬,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古琴。
她不是不会,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跟人攀比罢了。
也不知道如果她当真在太玄书会上献丑,元宸会不会也因此而受到牵连?
爻幼幼没心没肺的笑笑,立刻就做出了选择,“能为安公主弹琴,是妾身的荣幸。”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起身坐在古朴的名琴之前,爻幼幼一身风雅气度却再度让安公主微蹙了柳眉。
她遵循着繁琐的规矩,焚香净手,第一个音起,安染的眉头已经拧在一处——在这样的场合她竟选了这种曲子?
爻幼幼心无旁骛的拨弦,天不仁兮降乱离,民卒流亡共哀悲,是战乱烽火中的一曲《胡茄十八拍》。
人贱如草,白骨累野,秃鹫哀嚎。自灵魂深处颤栗着无处宣泄的痛苦让外间元宸的心顿时间被响起的琴音给紧紧的揪住。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奇妙感受,分明没有一句怨言,更听不见一音诉苦,但每一个流转的音节似乎都让人能感悟到凝结在琴弦之间的珠珠血泪。
是恨,是怨,是对生命不公的无声痛诉,亦是,在一条由屈辱与痛苦铺就而成的长路上彳亍前行的决心。
爻幼幼继续抚琴,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的坚持在这样煎熬的曲调中成了唯一深情的吟哦。心痛断肠也好、黯然销魂也罢,就算没有一丝线光明她也要自己打破这天留下来一缕光明!她的人生还需要留下来享受更多、更广阔的天地万物!
像是晨光乍破撕裂天地混沌的第一缕光线,又像是吹散凝滞而灰暗烟尘的那一道清风,从怨恨的牢笼之中解脱的那抹轻灵意识用谁人都无法阻止的速度自由的在广袤的世界中遨游。
欢快无羁的曲调咏唱着的是千奇百怪的风土人情、肃穆庄严的音节描绘出的是白练腾空重峦叠嶂的锦绣山河。压垮了千年松柏的累累白雪是广齐人熟悉的严寒刺骨,万军丛中奔腾的马蹄声与将士们悲壮的厮杀呐喊一起融汇成了为国捐躯犹不悔的绝对咏颂!
静与动,喜与悲,疏离又缠绵、矛盾又决绝的曲调让每个人心里都生出了不同的感叹,就连安染也忍不住在爻幼幼的弹奏中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讷讷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一个音落,却绝不是此曲应有的终结。在外间的所有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这样别具一格的曲调无疾而终?
爻幼幼在梵清和出现的第一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能令人过目不忘,甚至再难移开视线。
梵清和的双眼里不再有暴戾,更不见疲倦。清澈的目光像是静静流淌的清溪水,温柔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纯真,“好听。”
爻幼幼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