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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外的事——汐楼托人从外头给她稍了一封信,因为蒙学馆门禁太严,拖沓了好几日才送到她手里。
她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刚洗完的长发,坐回到桌边开始拆信,汐楼身上独有的淡淡翠竹香气自启封的信筏中慢慢散开,这原本是一件令人无比享受的过程,却因信中所写的内容让而看信者脸上流露出几分震惊。
她原以为他会在里边写自己最近新作的曲儿,或者在农家生活中所发现的趣事,却没料到,这一封信竟然是道别信。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汐楼写这封信时似乎极慢,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姗姗落笔。
他同她说了上一回未说完的身世,也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他即将重归故里的决定。他说爻幼幼当初替他赎身以及购置房产时典当的首饰都已被他尽数赎回存在泰和的珍宝阁中,出于私心,他只留了一枚她曾带过的发簪聊解相思。
他似乎想说与这些沉重的事情无关的俏皮话,可,笔尖落于之上,却是无论如何都起不了欢快的心思。
他很想她,很想见她,却知道大名城、蒙学馆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进的。
他想问她在大名城内过得可好,但这一封信,却注定再也收不到回信。
他起了十二遍初稿,但在真正落笔时还是重新又写了一份。
他说,我很好,希望你也很好。
有缘再见。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踏上了一条注定荆棘遍布的路。
*
因为汐楼的这一封信,导致爻幼幼再临书楼时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高兴。
她到的时候仍是清晨,空旷无人的书楼安静的最适合思考人生。
她一个人枯坐在书楼书架的阶梯之上,高高的俯瞰着下边一排又一排的书卷,原本应当惊涛骇浪的内心却只剩下被龙卷风光顾后的平静。
她甚至有几分自嘲自己的好运气,甚至连逛一个秀色苑竟然也能遇上他国送至泰和的质子。但她也清楚,真正令她感到烦恼甚至不安的,却是汐楼所选择的那一条路。
日影渐褪,时至巳时(上午9点至11点),结束了早朝的梵帝推开书楼半掩着的大门时,看见的便是依旧坐在书架之上给汐楼回信的爻幼幼。
他说不清那一刹那自己的心情究竟发生了多少种变化,但如果真正了解他的人在场,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向来喜怒不现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笑意。
他轻咳了一声,终于唤起了屋内人的注意,爻幼幼略有些错愕的看向他,还不及开口,便听见他沉稳的嗓音天籁般响起,“原来你在这里。”
若是平时,爻幼幼肯定有许多话要问,譬如“你竟然会说话?”亦或者“难道你一直听得见却不说,为什么”,但比起汐楼竟然是魏源皇子这样让人惊骇的消息,书楼怪人竟然会说话,倒显得不那么让人诧异。
爻幼幼将目光从书楼主人身上收回来,不咸不淡的应了句“嗯”,梵帝在心里准备好的对白被迫戛然而止,使得书楼又重新归于一种古怪的宁静。
爻幼幼不知。
梵清疏不语。
他重新合上书楼大门,抬步走近爻幼幼,爻幼幼的回信终于写到了尾声。
她收起苦恼将信吹干了,折好放进信封里,正准备从书架上下去,便被悄然站在书架下端的梵清疏吓了一大跳。
“你……”字还没完全喊出,方才踏出去的那一步便因惊吓而完全踩空。爻幼幼一手拿着信封一手还握着来不及放下的毛笔,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从高高的书架上跌落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迎接她的并非坚硬的地板,而是一双结实的臂膀。
梵帝轻松的把她接下后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思考双臂中抱着的人究竟比起他用过的武器还要轻几许。
只不过比较尴尬的是爻幼幼手中的毛笔恰好在好心人的身上留下了无数扭曲的墨宝,甚至连那张清俊威严的脸上都留下了些许墨滴。
“抱歉。”
她依旧沙哑着嗓子试图从梵帝的手上下来,后者从善如流的将她放下,待到她双脚落地正一脸抱歉的看着他身上与身份完全不符的花纹时,鬼使神差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爻幼幼愣住,梵帝的手也僵住。
他俯身下来,双眼直直的近距离看她,“我想要你。”
“……?!”
实际上,梵帝所想的,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梵清和当初在书房中教他“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先下手,等东西变成你的,就想明白了”时,他就想明白了,再见爻幼幼时要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
她若是泰和的子民,自然是他的东西,可听她的口音,却似乎又不是。
以梵帝的身份,原本有千百种办法让她最终乖乖归顺于他,但他却偏生选了最笨的那一种——直接开口要人。
爻幼幼被梵帝惊世骇俗的一言吓得不轻。
她还是男装好不好?她跟他也没那么熟好不好?就算当初是她死皮赖脸要求留在书楼里蹭书,但谁也没说最终的报酬要用“肉偿”。
这个买卖很亏的,她还没有那么笨。
她有些尴尬的将写给汐楼的信横在两人之间,试图催眠自己那是无法跨越的楚河汉界,“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梵帝歪了歪头,又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