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不是很高，但满山的树啊遮天蔽日，风吹树摇，我们4个小孩手拉手，拼命跑。我们怕树林里有狮子老虎，有毒蛇，还有要吃人的妖怪。”
    许文昊没有嘲笑她，他伸手又轻轻地拍几下她的背。他经常骑摩托车，看过很多高山，也见过不少农村孩子背着书包，走很远的路去上学。
    他懂得她童年的辛苦。
    艾小米扭头看向许文昊，继续说道：“后来只有我一个人考上了大学，他们3人结伴去广州，进厂当了工人。我们在一起很多年，我真是舍不得他们，心里非常难过，所以我要好好念书，带着几位小伙伴的希望。”
    “听以前在歌舞厅唱歌那位同学说，你是高考状元，现在也是名列前茅的优秀生，准能拿到什么专升本名额。”
    艾小米心里抱怨任大喇叭，嘴上却乐滋滋地谦虚道：“一般般啦，能不能专升本，春节后就知道结果了。”
    “你挺乐观，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真好。”许文昊躺在草坪上感慨道，眼前浮现出她在操场上飞奔的样子。
    艾小米在他身边躺下，望着天空说道：“小时候很多事情我们没办法掌控，但长大后，我们努力一些，生活的确定性就多一些，是不是？我们已经吃了很多苦，不想再吃苦了，只想让生活甜一点。”
    她故意把“我”说成“我们”。
    单亲家庭的孩子，也可以让生活甜一点。
    艾小米扭头看向许文昊，好奇地问道：“文昊哥你呢，你为什么从上海来清远县？”
    “我……”许文昊望着天空上飘着的几朵白云，心里涌起很多话想对她说，“我不喜欢读书，常常逃课去网吧混。因为经常逃学和成绩太差，转了好几所学校，后来我爸被学校请家长的事搞得很烦，就把我送到这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你打游戏很厉害？”
    “没有，我不喜欢玩游戏。我喜欢去网吧，只是因为那里光线不好，没人注意我，也没人烦我。”
    “文昊哥小时候太孤独了，不过，现在你有好朋友宏斌哥，他人挺好的。”
    许文昊沉默，半晌，他伸手轻轻握着艾小米的手，小声道：“你呢，你就不是我……朋友了？要小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在最茫然无措的时候，有你这样的小伙伴，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怕的黑夜，也没有那么多如影随形的孤独。
    许文昊的大手干燥，温热，艾小米笑道：“当然是朋友了，现在认识也不晚呀。”
    夕阳西下，田野农舍炊烟袅袅。
    气温急剧降低，躺在草地上有了寒意，艾小米催许文昊起身。两人一起去买菜，回家后，艾小米煮饭，许文昊洗菜。
    米饭的香味从电饭煲里飘了出来。
    砂锅发出“咕咕咕”沉闷的声音，像老水牛犁地，一股股蒸汽有节奏地从锅盖边缘的缝隙喷了出来。
    冷清沉寂了好久的许家大院，有了生气。
    “可以放莲藕和胡萝卜了吧？”许文昊揭开砂锅盖问道，他对眼前这个小个子女孩产生了依赖感。
    好香。
    “嗯。”艾小米忙着锅里的醋溜白菜，也没扭头看一眼砂锅。
    “开饭了。”
    许文昊把热腾腾的莲藕炖排骨汤端到饭桌。
    艾小米把醋溜白菜装盘也端了过去，又盛了两碗饭，然后坐到许文昊对面吃了起来。
    橘黄色明晃晃的灯光下，饭桌上的砂锅冒着热气，排骨的香味加上莲藕的清香满屋子飘，让人食欲大振。
    “文昊哥，这块大排骨给你。”
    “你也吃，别客气。”
    “我不会客气的。”
    两人很快把一锅莲藕排骨汤吃了个精光，许文昊更是脱下皮夹克，只穿一件白衬衣，吃得额头微微冒汗。
    好长时间没吃这么痛快了。
    饭后许文昊坐在凉椅上休息，艾小米洗碗。
    “文昊哥，记住保温杯里有酸枣仁汤，睡觉前别忘了喝。”艾小米把洗净的碗筷放好后，提醒道。
    “好，我带你出去走走？”许文昊提议道。
    “好啊。”
    艾小米戴上杨宏斌的头盔，坐上摩托车，双手很自然地抱着许文昊的腰。
    摩托车风驰电掣。
    耳边只有引擎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曾经冷硬孤傲的男人，经过几次接触后，逐渐向艾小米敞开了心扉，让她看到了他高大身体里的敏感和脆弱。
    许文昊行驶的这条路是通往省城的盘山公路，摩托车绕着山一圈一圈地往山顶奔驰。
    月亮起初好像悬挂在山顶，艾小米他们靠近山顶近一点，月亮便离山顶远一些，等摩托车跑到半山腰时，月亮已离开山顶挂到天上去了。
    月光清冷，风有些刺骨。
    艾小米戴着手套和围巾，紧紧抱着许文昊，把脸贴在他背上，想起第一次坐他摩托车差点被他甩下来，忍不住笑了。
    到了山顶，许文昊停了摩托车，带领艾小米走到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鸟瞰清远县。
    鳞次栉比的楼房，纵横交错的马路，整座城市好像进入了安静的睡眠状态，楼房里的灯光慢慢地一点点熄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