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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司君遥围着小围裙揉揉他头顶笑眯眯对他说:“醒了?饿了吧,来吃饭。”然后在那个小灯底下给他盛上一碗冬瓜虾仁汤。然而一觉醒来,屋子里还是一点儿人味儿没有,司君遥温凉的声音远远飘来:“醒了就起来吧。”
    很不理想,而且饥饿。任舟瘪着嘴赖唧唧地挪下沙发,蹭到他对面,把自己丢在椅子上。
    “头疼吗?”
    “不。”
    “那垮着脸干嘛?”
    “饿。”
    小孩儿闹起床气是挺要命的,被破例收留了一次,非但不感动,还叉着长腿满脸不爽地发脾气。司君遥不跟他计较,合了电脑,问他:“想吃什么?”
    任舟眼睛一亮:“你给我做?”
    “我基本不在家做饭。”
    “不是吧,你自己住这么久,饭都不会做?上次还说会包饺子呢!”
    “那你会做饭吗?”
    “我当然、会!厨房大师!不过今天状态不好,有空再给你展示。”
    司君遥看他心虚地眼珠子乱转,也不好拆穿,起身从衣柜取了两件外套。
    “这位大师现在想吃点什么,我们找家店品鉴一番。”
    任舟接过他递来的外套,熟悉的气味丝丝缕缕升到鼻尖,像树木又像海潮,他穿上外套,浑身都是司君遥的味道。
    “麻辣烫。”他挑起半边眉,恶劣地冲他笑。
    司君遥没听出想要沾他一身麻辣味儿的恶作剧,还真带他来吃麻辣烫。店里人不多,奶白的骨汤把蔬菜烫得甜脆,豆制品吸饱肥牛卷的油香。只是任舟要重辣的时候被司君遥拦住了,反抗无果,还收到了眼神警告一次,只能捧着飘了几星红油花的碗猛加陈醋。
    当个酷哥可太难了,不小心暴露了一条伤口,就被直接归类为急需监管的幼崽。要不然就是自己凄楚的身世促发了司君遥的职业病,总之任舟觉得他今天一改往日的平等友爱,变得很强势。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自己狼狈又羞耻,但司君遥面对杜莉面不改色、谎话连篇的时候,站在巷子里叼着烟低头俯视他的时候,还有刚才提了一格音量重重咬下“微辣”两个字的时候,任舟都在其他复杂的情绪里抽空兴奋了一下。
    比起温和沉稳,这样的司君遥好像更…怎么说,更迷人?他这么想着,习惯性地伸手挖了一勺红油辣酱。
    “干嘛呢?”果不其然,司君遥盯着他手腕发出不满的问句。
    任舟顶风而上:“不加辣吃着没味儿。”
    司君遥把视线挪到他脸上,沉了一腔气,搁下筷子开了口:“想吃完饭再跟你好好聊,但我也不想憋着这口气吃饭,索性先说了吧。任舟,你如果想有序地治疗,药要定时定量吃,口也要适当地忌。乱停药,或者像今天这样应急性服药都只会让你的状态越来越差,如果哪天不小心服用过量,甚至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碗中的热气腾上来,在司君遥严肃的眉眼之间打了个卷,颤抖着弥散了。
    任舟是第一次听司君遥连名带姓地叫他,整条脊椎都挺得僵直。其实他一直觉得司君遥不太像个老师,他从来不卖弄学识,也不独裁专断,小小不言的事总会先征询他的意见。但这番话配上他此刻的神情,仿佛直接从老师升格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再叛逆的学生也被震慑得嘴软。
    “我…不知道怎么说。刚在网上认识你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了,看不见什么将来。反正去了医院拿了药,也没想好要不要治疗,吃药只是为了解决一时的难受。”
    “那现在呢?”司君遥问他。
    任舟竟然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急切,困惑地皱起眉:“什么现在?”
    “认识我之后,见了面之后,一起挺过病发之后,我向你坦诚了自己的病情之后,在这些所有之后的现在,你怎么想?还想过一天算一天吗?”
    心尖突地颤了一瞬,继而从平稳的跳动中响起震耳的鼓点,思绪被鼓点牵着四处奔突,撞得皮肤发烫,热力焙得司君遥的味道从外套里散出来,温柔又坚定地按住了任舟最不禁触碰的那条神经。
    “我想治。现在,我想把病治好。”忽然涌起一阵鼻酸,任舟用力屏住了,喃喃地回答。
    司君遥盯着他的脸,感觉他大概讲了实话。本来以为会遭遇消极抵抗,叛逆小孩却意外地从善如流,没让他废太多唇舌。
    司君遥松了紧绷的肩膀,推推眼镜,拾起任舟刚才用来舀辣椒的小勺,剔除了一半的分量,轻轻磕进了他的碗沿。又启开玻璃瓶汽水,推到他手边。
    “那就好,我可以把医生推荐给你,其余的你自己把握。阿舟,你知道吗,如果那时候也有个人能对我说,你没错,你只是病了,那该有多好,可能我就不用在医院里捱上那一百零二个晨昏。虽然我不想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废话,可是你还年轻,不应该放弃变得更好的可能…”
    他絮絮地说到最后,发现任舟很沉默,于是适时地闭上嘴。
    可任舟却抽了下鼻子,把那半勺辣椒连同浮的红油都撇在了小碗里,把脸埋进蒸腾的热气,喝了一大口汤。
    把司君遥的外套和本人从里到外浸透了麻辣烫味,任舟摸着肚皮终于同意司君遥送他回云生网咖。
    晚风生凉,他把手藏在袖口里,这才明白司君遥为什么非要他多穿一件。他喜欢吃麻辣烫店里卖的火腿饼,司君遥又给他打包了两个,他勾在指头上,转圈晃荡。抬头看司君遥揣着衣兜,横起胳膊在他面前划了两下。
    “哪次见面我这都像来上货似的,不占你点什么这腿就踏不上回家的路。”
    “有可让糖粥占的,我表示荣幸。”
    “栀白太太,当面叫网名的羞耻还没感受够?”
    “叫习惯了,总得给我这个老年人一点改正的时间啊。”
    “跟我就别玩儿谦虚这套了吧,齐海阳特意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真二十八了,托我问问你手里还有没有剩的唐僧肉卖,他可以咬牙出个高价。”
    工作中比较忌讳别人称他年轻,毕竟教师这行业多少要拼资历,但被任舟的唯一好友夸奖就不太一样,司君遥抿了抿嘴角,问:“还说什么了?”
    任舟没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尽心交代:“还说给我妈答对走了,看意思是信了你编的那些。”
    司君遥把眼尾垂下来,没感情地谦虚道:“没什么信不信的,她可能是看你整个状态还不错,就也没怎么追究。我说那些只想暂时蒙过去,要是真想求证,查一下你的社保缴纳记录就知道了。”
    任舟停止转饼,一脸恍然大悟:“我靠,对啊,店里还给我交着保险呢。不过你临场发挥得也挺精彩,说的我都要信了,不愧是骗术熟练的资深大骗子。”
    任舟朝他挤眉弄眼,明摆着是翻了他之前隐瞒身份的旧账,司君遥还惦记着刚才没问完的话,斜了他一眼:“你也不遑多让啊,‘我住司老师家里’,顺杆爬的鸡贼小骗子。”
    突如其来的回怼,任舟反而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