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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我起床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晏阳盖在我身上的。
    他已经出了门,我很意外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晏阳给我做了早饭,很简单的三明治,但精致又好吃。
    三明治旁边放着一张便签纸,他说他今天有工作安排,会晚一点回来。
    晏阳去工作了,我吃完早饭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阳台,晒着太阳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路。
    我该怎么走?往哪里走?
    过去一塌糊涂的人生把我送到了这里,可是接下来我真的不能继续糊涂下去了。
    波士顿大概一时半会回不去了,这两年多来的经历让我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工作,而且当务之急,似乎并不是找工作,而是重建人生,先以一个常人的姿态回归到这个并不美好但我们谁都逃不脱的社会中去。
    我依旧是病人,但我现在可以自控,也在进行药物治疗。
    我需要走出去,走出去才能越来越好。
    当我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了主动破茧的计划时,我自己都很惊讶,要知道,之前的一切行动要不是因为晏阳,我真的连房门都不想出,除了晏阳,我也不想见任何人。
    所以说,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真的会对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我开始想要伸出手指触碰生活了。
    这应该是好事吧?
    当天下午我出了门,原本只是打算在小区里转转,可我这人,竟然开始丢三落四,出门时忘了带钥匙。
    我在楼下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我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后来坐在小区的花坛边不停地打喷嚏。
    虽然到了春天,但晚上还是很冷,我穿着一件毛衣外套,风一吹就透了。
    摸了摸口袋,手机也没带。
    我坐在那里笑自己脑子退化了,现在竟然像个老年痴呆患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起身准备回去,到家楼下去等晏阳,结果刚走到楼门口就看见晏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他看着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然后突然冲过来推了我一下:“你去哪儿了?”
    他吼我的时候声音在抖,他被我吓到了。
    我抱住他,轻抚着他的头发。
    “我就是下楼走走,结果忘了带钥匙,手机也落在家里了。”我说,“还没老呢,先傻了。”
    晏阳贴着我喘息,过了好半天他拉住我的手,死死地攥着,带着我回家了。
    我吓到了晏阳,所以那一整个晚上我都在道歉。
    晏阳不说话,可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睡前,他对我说:“我以为你偷偷走了。”
    他躺下,背对着我:“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走直接告诉我,我真的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我原本躺在床边的地上,他说完之后,厚着脸皮上了床。
    我从后面抱着他,见他没挣扎,就轻吻了一下他的耳朵。
    “我不走。”我说,“我们谁都别走,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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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是我一个人没有安全感,但后来是我们一起觉得不安。
    我跟晏阳都怕对方一声不吭地走了,虽然我自觉不配,可也必须承认,事到如今我对于晏阳来说依旧非常重要。
    我给他的承诺不知道他能相信多少,但我会尽量做到。
    为了让晏阳安心,那天之后我不管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跟晏阳“汇报”。
    我去了一趟小区对面的超市,买了一棵白菜一斤牛肉。
    我去了一趟附近的公园,陪着一个小孩儿放了会儿风筝。
    我去了一趟商场,给自己买了一身像样的衣服。
    我去了一趟人才招聘会,拿了一叠招聘广告回来。
    尽管依旧抗拒,但我真的开始逼着自己回归社会,我走出去见陌生人,尽可能开口和除了晏阳之外的人也多说几句话。
    我自己去找医生复诊,因为恢复得好,再一次调整了用药。
    我很努力地撕开自己跟这个世界的隔阂,我侧着身子挤进去,虽然周围吵闹,但总有一天会重新适应。
    不仅如此,我还偷偷去看了两场晏阳的演奏会。
    以前真的想不到,晏阳竟然这么受欢迎,我去的时候,一票难求,最后我是从黄牛手里花了三倍的价格才买到位置最不好的一张票。
    我走进去的时候捧着一束花,但其实并不知道怎么才能送到他的手里。
    我想起他的毕业演出,当时的我还妄想着逃避能拯救一切,只敢偷偷去看他,没有胆量坐到他预留给我的家属席。
    我坐下的时候望着前排的位置,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天还可以坐在晏阳留给我的专属位置上。
    我真的不是个称职的听众,不懂音乐就罢了,在演奏会全程都把精力全部放在了演奏者而不是音乐本身上。
    晏阳抬手的瞬间,低头的瞬间,他闭着眼睛陶醉在曲子中的瞬间,我离他好远却依旧看得清楚。
    他比以前更耀眼了。
    演奏会结束的时候,我绕去后台,找了个工作人员希望对方能帮忙把花转交给晏阳。
    那个工作人员是个很好心的姑娘,笑盈盈地接过来然后向我道谢。
    该道谢的是我。
    把花交给她,我转身就走,但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叫住了。
    晏阳从里面走出来,惊讶地看着我:“哥,你怎么来了?”
    那个瞬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因为当时的我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本来只是出来转转,无意间发现晏阳的演奏会竟然在这里,所以才进来。
    我穿着很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在身穿高定西装的晏阳面前相形见绌。
    刚刚要帮我转送花束的工作人员也惊讶了一下,她可能没想到我跟晏阳其实是认识的,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把花交给晏阳还是还给我让我直接送给他。
    晏阳问我:“你怎么没打招呼就来了?”
    我刚要解释,就听见他说:“我的意思是,你想过来可以找我拿票。”
    这时候程储文也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似乎很急,招呼着晏阳过去拍照。
    程储文看见我皱了皱眉,像之前一样没给我好脸色。
    晏阳问我:“你待会儿还有安排?”
    “没。”
    “那你等我。”他被程储文催着去拍照,回头对我说,“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找你。”
    晏阳走了,那个工作人员小声问我:“这个花……”
    “麻烦你了,我等会儿自己给他吧。”我从她手里接过花,再次道谢,她对我友善地笑了笑,问我说:“您是薛老师的朋友?”
    薛老师?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晏阳说他改名了。
    “我是他哥哥,”我说,“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