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喜还在伸手试图再次控制住盛彦。
    动作很有些不恭敬。
    盛老太太的脸更沉了，但她没再多看盛彦，转而重看向翠雪。
    “接着说！”盛老太太冷声道。
    “是，”翠雪应了一声，“夫人进了大小姐卧房，奴婢等没听到什么动静。待片刻后，夫人突然走出来，对着小荷就问，问她奸夫是谁。”
    “嗯~”苏氏身子一软，倒向旁边。
    冬春白着脸扶住。
    翠雪顿了顿，在盛老太太的视线下再一次开口，“小荷不解夫人是什么意思，夫人说房中无人、小荷却极力阻拦，定是为了帮小姐隐瞒，说小姐不……不知羞耻，夜会奸、奸……”
    似难以启齿，翠雪含糊了一下，“夫人为了让小荷说实话，就命人掌嘴，让婆子们拿扫帚打她……”
    “所以，你脸上的划痕是扫帚打的？”盛清芸问小荷。
    小荷捂着脸，“呜呜，小姐，都是奴婢没用，奴婢该死，该死！”
    “该死个屁！打人的没怎么样呢，你个被打的就要死要活，出息！”却是盛彦，没好气的接话。
    盛老太太看他一眼，又颇有意味的看向良喜，这才道，“苏氏，翠雪说的可是实话？”
    苏氏抖了抖。
    “哼，看来是真的了。我倒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如此本事，竟是比衙门老爷都厉害，仅凭房里没人就能断出芸儿夜不归宿、私会奸夫，你可真能耐！”
    拐棍敲的“咚咚”响，盛老太太眼前发黑。
    今日这事，也就是她凑巧来了。她要是没来，芸儿小小一个姑娘，怎么抵的过容不下她的苏氏？
    若是让私会奸的话传了出去，那芸儿……
    因为从昨日起就病着，又有苏氏特意堤防，所以盛老太太根本不知盛清芸名声已坏。
    “说，此事你准备如何解决？”盛老太太质问苏氏。
    苏氏揪着帕子，眼睛滴溜溜转，“儿媳一时口无遮拦，说了惹人误会的话，是儿媳不对。想来芸儿看在我身为母亲担心她的份上，定不会往心里去，是吧芸儿？”
    她抬头微笑着看向盛清芸。
    “父母之命大于天，莫说母亲只是一时口快，便是母亲随意抓了个男人硬说是清芸的相好，清芸也莫敢不从。”盛清芸语气平静道。
    苏氏被堵的一噎，就见盛老太太脸更沉了。
    她心里一下生出火来，自己分明都认错了，死丫头头发丝儿都没掉一根儿，竟还嘲讽她。
    既然如此……
    “芸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母亲会口快，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若不是小荷言说你睡着未起，我也不会见房中无人就误会不是？”
    “说到这，母亲倒很是好奇，你究竟去了哪儿，又是何时出的房间？若是没问题，小荷一个奴婢，哪来的胆量阻拦当家主母？她是傻了还是不想活了？”
    果然，这话一出，除了小荷，所有人都目带疑惑看向盛清芸。
    苏氏下巴又有往上扬的趋势。
    盛清芸“咚”一声跪去地上。
    “芸儿有错，请祖母责罚。”她脸色眼见发白，竟像是被苏氏说中了隐秘，害怕一般。
    苏氏更得意了，挥开冬春的手，站直。
    “芸儿，你你……你太让母亲失望了，你怎能做出那般不守规矩的事？”苏氏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芸儿，你说，小荷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何时出去的，去了哪儿，又为何小荷不知？”盛老太太发问。
    听了这话，苏氏信心更足了。
    原本她还以为盛清芸和盛老太太在一处，如此可见不是。
    好，简直太好了！
    看她怎么解释！
    众人都在等盛清芸解释，盛清芸却不着急。
    “祖母，清芸以前不懂事，总想着玩儿，也没好好孝顺过祖母。昨日祖母分明病着，却还赶来云汐阁护着孙女儿，清芸实在是……”
    她哽咽了一下，“孙女记得祖母最喜欢秋日里从菊花上采集的露珠煮茶，所以……”
    她说着从身侧挂袋里小心翼翼拿出个瓷盅，双手捧起。
    “这是孙女儿在后院菊花园收集的露水，因着是第一回，只有很少的一些。原想集够一小坛再孝敬给祖母，可是……”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苏氏。
    苏氏又想晕了。
    “不过，还是要请祖母惩罚清芸，清芸收集露水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祖母最喜欢的墨菊，清芸有罪！”
    话落，盛清芸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一支花来，可不正是盛老太太喜欢的墨菊么？
    苏氏踉跄了下。
    捂着脸的小荷悄悄松了口气。
    张妈妈闭了下眼，重又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
    “大姐姐孝顺，这是好事，为何要瞒着？竟连守在门外的小荷都不知？”
    盛晔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是关键。
    小荷的心猛又提了起来。
    盛清芸却一点不慌，她面露忐忑和委屈，“晔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会这么问不奇怪。想来祖母和母亲同你也是一样的。”
    她道，咬着唇，双眼慢慢蓄起泪水，“祖母，清芸不是有意隐瞒。一来想给祖母一个惊喜，二来、二来是……”
    “是因为清芸昨日无意间听到府中下人议论，说京中盛传清芸教唆幼妹，纵容下人，气晕祖母，不孝不贤不惠，实乃盛家耻辱！”
    “所以，孙女怕，怕集露水的事被人知道，说不定又会传出孙女为了挽回名声利用祖母慈爱的传言，这才命小荷守在门外，自己趁她不注意翻窗而出。”
    “祖母，清芸有罪，让盛家蒙羞，请祖母责罚，请母亲责罚！”
    说到最后，盛清芸已泣不成声。
    苏氏这一回是真想晕了。
    打死她都没想到，盛清芸竟然会扯出外界传言的事，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间。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传言、露水、墨菊，一条完整的故事链，她连找茬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苏氏抬头看去，就见盛老太太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她，恨不能立刻命人休了她一般。
    苏氏知道，盛老太太定猜出传言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于是眼前一黑，朝着冬春的方向软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