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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下去,日子就没法过了,我们早晚会被饿死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的……”
    “纠正一下,”师挽棠嚼着果脯,面不改色:“要饿死也是我饿死,你们已经死过了,没有资格再享受咽气的快乐。”
    纪敏感到窒息:“……过不下去了,过不下去了,这家太难当了,大王,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师挽棠鼓着腮帮子嚼蜜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手横斜出来,骨节分明的食指上挂着个绣线精致的布袋子。
    “……”师挽棠扭头去看沈晏。
    “……”纪敏从大王身上移开视线看向沈晏。
    沈晏抖了抖手上的钱袋,微一挑眉,“愣着干什么?拿着啊。”
    师挽棠还没开口,纪敏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哗啦啦倒出来一看,满手的金叶子晃得他眼睛都瞎了,他一下子就惊呆了。
    师挽棠木然地吧唧吧唧嘴,问:“你干嘛?”
    “云蒙灵果。”沈晏面不改色:“这里面一共有三十来片金叶子,抵三十颗云蒙灵果,剩下的,就算我这段时间的房费,劳驾了。”
    师挽棠静静地看着他。
    沈晏淡淡地回视着他。
    “行的吧收下吧,”师挽棠从怀里掏了掏,又掏出十来片金叶子,自己摸走一枚,剩下的一股脑塞到纪敏手中,“拿着吧,这些能用很久了,正好,大家不是说后殿的卧房漏光吗?你去请几个工匠,加一层黑瓦。”
    纪敏良久才反应过来,感动道:“大王我忽然觉得这个家我又能当了呢。”
    师挽棠:“呵呵。”
    正在此时,纪敏口中的夏霸天同学从偏殿绕出来,似乎是突然想起些什么,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物件,脚步匆匆而兴奋,沈晏这时看清,这鬼正是那日在黑河边立于师挽棠身侧的下属。
    “纪敏……大王你来了啊?”他嘿嘿直笑,结果目光一转,看到沈晏:“呔!大王,那个那个那个……沈晏!对,就是他!”
    纪敏六亲不认,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严肃道:“怎么能直呼金主父亲的名字呢!没礼貌!”
    沈晏:“……”
    “哦,”夏霸天迷迷糊糊地应了,举起手里的东西:“不是,我是想说这个,我买花瓶的时候有个人撞了我,然后他就赔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还会响,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但他说很值钱……”
    纪敏闻言,拿起来仔细打量一番,眉头紧皱,“这边上还有字,是什么我看不出来,不过这个材料……唔,很讲究,说不定能当点钱,诶,沈公子,你最近还下山吗?帮忙把这个当了呗。”
    三道视线,齐刷刷落到了沈晏的脸上。
    他的目光久久地在那块机械表上停留着,眸中隐隐约约跳动着微妙的色彩,鸦黑的睫羽掩盖掉一半的情绪波动,沉默良久,忽然意味不明地一笑:
    “不用当了,我买。”
    11、甜糕
    “……你买?”师挽棠拧起眉,狐疑地上上下下扫量他好几遍,扣出纪敏手里还没捂热的那个钱袋子,举到他眼前晃了晃,“你还有钱?”
    沈晏:“……”
    别说,还真没了。沈晏垂下眼睫微一思忖,从容道:“立字据行不行?等回了昆仑宫我定双倍奉上,但这只表很重要,你要是不愿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是一样的,前提是你得把它留给我。”
    师挽棠问:“……你怎么知道它叫“表”?”
    沈晏“唔”了一声,含糊答道:“以前见过,是很远的地方流传过来的小玩意儿,能准确地计算时间,胜在精巧观赏性强,除此之外,并没什么大用,偶尔被用来当小礼物讨人欢心。”
    “……我怎么没听说过?”他瞅着沈晏,狐疑地嘀咕着,见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师挽棠捧着机械表盘蹭了蹭,指尖一片温凉如玉,终于点了点头,“确实十分精巧,用来送礼再合适不过,你既然想要,那便送你了罢,咱鬼王殿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地方,我看在你这盒果子的份儿上,满足你这个小小心愿。”说罢,他将漆黑温凉的石盘递出,没忍住好奇了一句:“你要送谁啊?”
    “……”沈晏收东西的动作一僵,抬起波澜不惊的双眼盯住了师挽棠,还未等他开口否认,师挽棠已经成功地在他的凝视中曲解了他的意思:“啊,我想起来了!”他合掌一拍,笃信道:“是凌虚峰去年接回来的那个小师弟吧?灵宥老头的亲儿子,早听闻他与你关系很好,啊不对……好像昆仑宫的师兄们都很喜欢他啊,哈,这待遇可真够好的,出门在外还有师兄惦记着,我当年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他勾起唇角,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洒脱地笑了一声,眼中闪烁着斑驳晦暗的,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复杂色彩。
    ——他当年一定发生过什么。沈晏想。
    迄今为止,他对师挽棠的了解依旧是片面的,知道他过去如何,未来如何,大致能推测出结果如何,甚至能分析出他失控的原因——但他仍然不够了解他,知道他当过混混,当过跑腿,当过码工,知道他六岁以后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一个人摸爬滚打很艰难地踩活了下来。可他为何家破人亡?他家破人亡之前又是何种光景?他会不会也曾被无数人捧在手心疼爱?
    后来灵宥仙尊偶然下山,遇他资质出众,收为关门弟子,那时的师挽棠同样才十八岁,是门派里最小的师弟,本该享受和夏竹青一样的待遇,可不知为何,风言风语渐渐传来,大家说他脾气古怪、阴郁暴躁、难与人为善……渐渐与他生疏,这样过了两年,师挽棠公然叛出门派,灵宥仙尊全力制止,竟被他打伤而逃,至此,师挽棠的大名久久在昆仑宫黑名单上挂着。
    可是他为什么会乖张?孤僻?躁动?离了门派之后一年内,他虽成立十方鬼殿,却从未主动地去招谁惹谁,仿佛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所有的脾气一夕之间平和下来,为何?
    这当中肯定还发生过什么,可他不知道,现在的师挽棠也不会跟他说,他只能低头解开乾坤袋,翻找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纸包,递到师挽棠眼前,聊表安慰。
    “……啥呀?”师挽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他两眼,又迟疑着挪回油纸包上,在对方无声的催促中探头侦查两眼,仿佛那未知的散着热气的内容是个定时炸|弹:“我就阴阳怪气两句,你不至于要对我痛下杀手……”
    “……吧。”他慢吞吞地补完了最后一个音节。
    袋子里装的,不是炸|弹,也不是他脑补过的任何危险物品,而是一小摞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糯米甜糕。沈晏单手平举着,目光平淡而温和地看向他,仿佛在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他:你的待遇也很好,你看,我惦记着你呢。
    他一下子就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