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他。
李玄钦恨不得插上翅膀去抓回许昔年,他按捺住,沉声问闻绍:“你想要什么?”
闻绍很干脆,笑眯眯地答:“我哥哥,沈青玉,陛下将他还与我便是。”
“好。”李玄钦起身:“一言为定。”
是夜,官兵悄无声息包围了阁楼。
沈青玉恰好出门,回了一趟翡翠楼,他不在,阁楼里只有许昔年。
当楼下响起剧烈动静时,许昔年便感到大祸临头,他探出眼睛朝楼下一瞅,一排又一排的官兵将阁楼围得水泄不通,保证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上一次,许昔年见识这么大阵仗,还是在许家时,许映白带人包围许府。
李玄钦找到他了!
这么多人,他插翅都别想飞出去。
可是,让李玄钦轻而易举的抓回去,可能吗?
他不想回去面对又一轮的折磨,一点点将当初那个陪伴他长大的影子消磨殆尽。
十年,到头来,什么也没剩下。
恨比爱更长久。
许昔年咬紧牙关,沈青玉不在,他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去了。
不想就这样回去,至少,不想让李玄钦得偿所愿。
许昔年在阁楼角落的木板下藏了一坛酒和火折子。
这座阁楼远在城郊,废弃多年,除了他,楼里便没有其他人了。
许昔年拿起火折的手有些抖,他扑到床边。
楼下不远处,官兵们让开了道路,侍卫持着火把,为皇帝照路。
李玄钦的脸自黑暗中浮现,皇帝负手而立,抬头眯起眼睛打量这座阁楼。
许昔年飞快低头,爬回角落。
许映白死了,他爹娘远在边陲,是李玄钦手伸不到的地方,应该能安享晚年。
四年间,游山玩水,享尽欢乐,在这世间也没什么牵挂和遗憾,设若就此消失,许昔年并不害怕。
点燃火,让火光映亮苍白面颊的瞬间,许昔年内心竟然平静得可怕,也许就此解脱了。
不能活着离开长安,也不会活着被李玄钦抓回去。
尘归尘土归土。
阁楼里亮起第一星火苗时,李玄钦就猜到许昔年想做什么。
大脑哄地一声,炸开一般,他想也没想,拔腿冲进了阁楼。
“许昔年!!——”皇帝的咆哮声在深夜中刺破苍穹。
侍卫和官兵甚至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皇帝冲进黑魆魆的小楼中。
许昔年听到他叫自己,恐惧到头皮发麻,手一抖,扔了点燃的火折。
他飞快朝四面撒酒精,大火轰然而起,剧烈吞吐的火舌在他周围竖起一道灼热炙烤的火墙。
许昔年浑身瞬间涌出汗水,他急促地喘息,立在大火中间,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抓过来,在火墙严丝合缝的最后一秒,许昔年被李玄钦一把拽了出去。
皇帝衣袍上沾了火星子,他抱着许昔年滚下楼梯,将火星子碾灭,大火追逐着两人,顷刻蔓延了整栋楼。
许昔年颤抖:“放过我…好不好……”
“好个屁!”皇帝破口大骂:“我他娘就该把你关进地牢,每天操.你三百遍,老子就不信你还有力气跑出来作妖!”
许昔年抖得更加厉害。
李玄钦扛起他没命地往外冲,官兵们打水的打水、扑火的扑火,却没有一个敢进来。
火势蔓延得太快。
阁楼出口就在前方,似乎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逃出去。
砰,骤然掉落的带火木椽挡住去路。
作者说:
第n轮逃跑失败……
惨啊小年年
第六十八章 守皇陵(1)
68、
这座阁楼是干木,烧得太快。
四周大火冒起的黑烟呛得人连声咳嗽。
许昔年挣扎:“放我下来!”
皇帝狠狠拍他屁股,怒道:“放你下来找死?!”
“……”许昔年趴在他肩头,环顾四周,忽然幽幽地开口:“出不去了。”
皇帝心神巨震,许昔年畅快道:“李玄钦,咱们都得死。”
这小王八蛋,皇帝心想,不怕死的么。
都敢拿火烧自己,是真的不怕死。
许昔年,到底是许家人。如若放在外边,和放虎归山没什么区别。
李玄钦瞅着大火越烧越旺,脑子转得飞快,数道念头飞过,最终变成一个:不能让许昔年死。
他得活下去。
尽管皇帝已经不记得他的许诺,但在生死关头,许多年前向那小少爷许下的鬼魅般的诺言,飘然而出。
他说过,会去救他,绝不让他死。
许昔年擦了擦眼睛,捂住嘴,难受的喘息。
“许昔年,”李玄钦哑声道,“回头朕再收拾你。”
他大吼一声:“楚秋,接着!”
闻讯赶来的楚秋扔下水桶,冲皇帝的声音扑过去,一道黑影抛出来,直直撞进他两条胳膊间,是许昔年!
“陛下!”楚秋冲着那阁楼呐喊。
火光吞噬了李玄钦的视线。
楚秋将许昔年扔到一旁,赶去救火。
许昔年怔住了,呆坐在地,须臾,猛地回过头,连滚带爬扑过去:“思卿!”
“思卿……”许昔年张了张嘴,眼泪不知何时,刷然落下来。
他们之间,纠结了太多东西,从一开始的相知相伴到后来分道扬镳,四年的不闻不问,足月的侵犯占有,仇恨化入骨髓,融进了年少的刻骨铭心。
许昔年抢了侍卫的木桶,拎起来泼向大火,杯水车薪,他提着桶跑到附近的河里大水,官兵的火把映亮这一带。
许昔年望向河对岸,万家灯火,锦绣长安。
许昔年咬紧牙关,只片刻停留,拎着桶跑回去,灭火。
手软脚软的前一秒,眼前发黑,几近昏厥,许昔年支撑不住,跪倒在阁楼前,胸口剧烈起伏,两手撑地急促地喘息着。
有人呐喊:“陛下救出来了!”
“还活着!!”他激动地说。
还真是…许昔年身子一歪,朝旁边倒去,阖上了眼睛。
祸害遗千年……
许昔年醒来时,身在牢狱中,天牢,他已经很熟悉这地方了,跟个观光客一样隔三差五进来转悠。
狱卒们不时过来打量他,见他醒了,丢了两块馒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许昔年捏着馒头,蓦然问:“李玄钦怎样了?”
狱卒拎着钥匙串,惊讶回头,目光上下逡巡他一番。
少年灰头土脸,整张脸都覆着大火留下的黑烟,唯独一双眼睛明亮。
“不知道,”狱卒哼哼道,“宫里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打听得了。”
“还活着吗?”许昔年问。
狱卒皱了下眉毛:“应该吧。”他走了。
许昔年跑回石床上,盘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