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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知道你丢魂了。怎么丢的?”
    他的声音,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清洌动听,但是我似乎听到了他语气里的一丝不快。
    突然想起来,他不让我出门,连出房门都要辰时以后,申时以前。可是他一转背我就出了趟远门……
    第四十六章 撒娇
    “我……去医院看病,却看到了我那天出车祸的两个同学。”
    我虽然有些不爽他像个法官似的坐在对面,审讯我一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们说我已经死了,却又要将我撕成两半,我吓得大声叫着你的名字,当时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大口,他们被好多红色的小箭给赶跑了,我却被吸了上来……我以为是你救了我,醒过来却没有看到你……”
    当我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然透出来一种娇娇软软的抱怨时,吓得立即闭上了嘴。发脾气我没有理由,撒娇我就更没有资格了!我惊慌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尴尬极了。
    见他半天没有出声,我又急忙找话:“就是这样,醒来后,连彬哥和石家兄妹就说我已经丢了一缕魂了。”
    还是没有听到他的回音,我心中一禀,猛地抬头,看见他还稳稳地坐在那里,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只是发现他定定地盯着我看,我又手足无措地微微低了低头。
    突然感到一阵冷洌的气息袭来,我蓦然抬眼,他已经到了我的身前,不足半尺的地方。
    “脚疼?”
    他蹲下身,伸手拿住我的脚踝。
    我愣了愣,顺从地让他拿着,却禁不微微地打了个颤,说不出来乱跳的心是慌还是怕,半天,才反应过来,回他一句:“疼。”
    他的手,很白皙,手指关节很长。轻轻地捍了捏我的伤处,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两天是好不了。”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在我的伤处对捏,像在给我接骨一样。
    我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便没有答话,只是屏息稳着身子坐好,悄悄地看打量着他。
    我发现其实在他的面前,我总是能完全地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比如,现在我已经一点都关心我到底会哪天死,好像只要他在身边,什么事情都不用我去担心。这种感觉实在奇怪,因为毕竟,他除了帮我赶走过花花姐的亡灵,并没有为我做过多少的事情。
    我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他却蹲着,这样我刚好能看到他垂眸时,那翘起来的眼尾,以及黑黑的长睫毛,还有高挺的鼻尖。
    正看得出神,他突然抬眼,撞上我的视线,我慌忙闪开,又觉得这样更不妥,便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回去。
    “你当时叫过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较之前温软了许多,脸色也极其柔和。
    我半天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嗯嗯。叫了。”
    想想又觉得不够,再接着说:“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卢花姐的声音,好害怕,我又叫了你,叫了好多声,但是你没有来……”
    说完之后,我痛苦的发现,自己竟然又是那种娇软的语气,而且还嘟着嘴,好像委屈极了似的……是的,我内心是这种感受,但怎么可以说出来?!
    尴尬的我,听到耳朵慢慢发热,不看也知道,脸一定红到了脖子后了。
    我偷偷地瞟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我,一对黑眸,闪闪发亮。
    第四十七章 他竟然会脸红
    “你没有叫我的法名,对吧?”他轻声问道。
    我愣住,“我叫的郁廷均。”
    “嗯。那是我的俗名。”他放下我的脚,站了起来。
    我顿时感觉要被自己蠢哭了!
    以前还问过刘连彬,他说请他师父要法名,我却因为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郁廷均三个字,以至于我忘记了那个曾经叫过两次救命的一路道长这个名字。
    “如果我叫的是你的法名,你会来吗?”我抬头仰望着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似的,又开始会期待了。
    他没有迟疑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立即听到自己的心里好像怒放出了千万朵小红花,激动得我恨不得跳起来,事实上我也蹦了一下,不过感觉到腿上剧痛时,嘶地吸了一口气,老实地坐下来。刚刚石家老先生请师追魂时,就叫的一路道长,他也没有来,他那么多同仁都说他不管人间事好多年,可是他却亲口对我说,如果我叫他,他就会来。
    这叫我怎么能不窃喜到激动!
    “让我看看你的额头。”
    他伸手要拿开我的手,我连忙将头往后一仰:“不,不不不!”
    看到他不解的眼神,我低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好丑……”
    他闻言一怔,随即唇角一弯,“我刚刚已经看到了,不会吓着。”
    我白了他一眼:“撞个包有什么吓人的?”
    女人就是这样,知道了他待我特别一点,我自然而然地就开始胆肥了。
    果然,他并没有不悦,眼睛里甚至有一丝笑意微漾开来。
    “额头上的伤,是他们恶意撞的,我能弄好。”他说着伸手抓着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拿开。
    “好狡猾的亡灵。”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的额头,说:“撞到的地方,刚好有能洗去符力的污秽,撞出血来,符力尽失。是我大意了。”
    他将手掌心覆在我的额头上,本来微凉的手心,缓缓地散发出来阵阵温热。而他长长的道袍袖子就轻拂在我的脸上。我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檀香味道,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似乎很舒服,又似乎很难受。
    半晌,他放下手来,偏着头左右看了看:“消了。”
    我听了一喜,就要抬手摸去,却再次被他抓住手腕:“不要动。我再给你敕个字。”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低头俯视着我:“笑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笑什么,有可能是觉得他都弄了好几次了,我该碰上的还是碰上了,然并卵的感觉,再弄也是无用。还有就是他在身边,心情突然就变得极好,想笑就笑出声了。
    当然我不能这么直接,所以我眨了眨眼睛,说:“我记得你说过,没有第三次,现在都第几次了?”
    他眼睛一闪,抿着嘴没有做声,兀自用指尖在我的额头上画着符。但是白皙的脸上,却竟然缓缓地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来。
    天啊,他……竟然会脸红!
    我正张着嘴巴看得发呆,耳边突然隐隐地听到刘连彬的呼叫声。
    第四十八章 色胆包天
    我答应了一声,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却被他紧紧地扣着手腕,坐在椅子上动不了。
    “他在哪里叫我?明明就只去楼上开个灯,这叫声怎么这么遥远?”这个时候才想起还有个刘连彬的我,觉察到了不对劲,怎么去了这么久,听这声音远得好像是掉进茅坑一样。
    他画好符,放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着急,“我要回楼去。”
    “你很担心他?”他看了一眼堂屋门,
    “不是,我怕他担心我。”我说完,看到他的眼神淡淡的,怕他想多了,连忙补充道:“他是我表哥,我们亲戚关系。”
    “他没有事。只是找不到堂屋门而已。”他点点头,“你走不上楼,叫他来背你上去。”
    我一愣,心里一涩,妈的,他倒没想多,又是我想多了!只是……刘连彬找不到堂屋门是什么意思?!
    鬼打墙?
    一想到鬼这个字,我吓得伸手去拽郁廷均的衣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拉着鬼说怕鬼。
    “不过你,暂时不能回楼上了。”他看着我,“你要跟我去趟恶灵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恶灵谷!那一大群厉害的先师们,都说他们去不了恶灵谷,我一肉身凡胎,怎么去?
    “你要跟我去趟恶灵谷。”他好脾气地再说了一遍。
    “不是你一个人去就好吗?”那个恶灵谷,听名字就让我慎得慌。
    “可是三魂分离只有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多,我怕来不及。”他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此时竟然也有一丝的担忧,虽然很淡。但还是看得我心惊。
    我终于明白刘连彬他们为什么那么难受了,明明前一天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一妹纸,转眼就死了,一般人确实受不了。
    “那我脚疼……走不动……”我实在担忧,到了那恶灵谷,该逃命的时候,跑不动,就算追到了魂也是白搭,估计连这剩下的两缕都要被抢走!
    “我带着你,你怕什么?”他说着走过来,弯腰将我抱了起来。
    我大惊之后,又暗暗地窃喜起来。早说这样带着我,下地狱我也不怕了。
    他的胸膛宽厚而微凉,熟悉的气息让我心跳如鹿撞。身架高大的他,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我,看得出来不费丝毫的力气,稳当得很。
    可是色胆包天的我,竟然还是借着怕摔下去的理由,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他脖子微微一僵,却并没有躲开,微微地偏着头,我再次看到了他脸上泛起的淡淡的薄红,突然就得意起来,两个人紧张,总是好过我一个人心乱!
    他纵容了我的色胆,于是我就更加的嚣张了,将另一只“魔爪”,搭在了他的胸上。
    他再次视而不见。大步往外走去。
    我正在心里继续窃喜,却看到堂屋门打开,刘连彬带着石重阳兄妹冲了进来。
    我害羞地挥手准备打个招呼,他们却像看不见我似的,直奔着我刚刚坐的地方冲过去。
    第四十九章 那不是我?
    我诧异地回头一看,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原来我竟然还好好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只是闭着眼睛,已经不省人事。
    “我死了?”
    我大声地问着郁廷均。
    他低头温和地看着我:“没有。”
    “你带走的是我的魂?”已经失了一缕了,他再带走几缕,不是跟死了一样吗?
    “魂有你这么重吗?那不是你。”他说着,正要跨过堂屋门走出去,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剑鸣。
    他身子一顿,转过身来。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那个“我”已经被放平在地上,而刘连彬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拇指使劲地掐着“我”的人中穴。而石重荫在八仙桌上又点了三炷香,跪在桌前嘴里念念有词。此时的桌上,却只放了一座木雕道士像。而石重阳手里拿着之前他爷爷请师作法时的天师剑,正在不停地舞着,虽然胖了点,但身法竟然也灵敏得很,像是真的会剑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