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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怪她

      沈子钰自然不会说他最近一直在积极的接近另一个迫切准备拆散他们的友军,时不时透露些消息给她,就像他也不会告诉白净初他今天会来的真正目的。
    白净初见他陷入了短暂的停顿,才思考了一下尽量客观地说:“你在情绪激动之下的话确实很伤人,虽然不是故意为之,但现在的状况只能把对方越推越远。不如真的停下来,想一想,你的感情是否已经给他人造成了困扰。
    再例如另一个与你竞争的男性出现,是不是因为这一点先决条件,才更加激发你的征服欲。有时欲望使我们激进,而忽略了情感的本质。”
    白净初还在记录,没注意到沈子钰略带轻蔑地收紧下巴,已经推了推眼镜盖下眸中的幽光,他再度摇头娓娓道来:“征服欲是基于爱情的本能,又怎么能指责我没有真挚?我真挚的为了她好,也知道她现在之所以改变得这么快,是因为曾经一段经历。”
    “我托人拿到过她在初中时的心理诊疗记录,她在初一就读江美高中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转学生,转学生失去父母,又被堂姐在家中处处刁难。最后还突然人间蒸发。当然,医生和老师认定转学生是她因为缺乏父母关怀而凭空捏造的,可是现在,她却确信她出轨的那个垃圾,就是她以前遇到过的转学生。”
    “你说,这种事情是可能发生的吗?错觉战胜现实?劣币驱逐良币?”
    沈子钰说到这里已经没了刚才口气中暗藏的阴郁,只剩下隔岸观火的乐趣。
    白净初的脸颊果然很快因为他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不正常的惨白。
    她有在很努力的均匀呼吸,压抑着想要剧烈咳嗦的冲动,可是瞳孔骗不了人,已经放大了几倍,连鼻翼都在扩张。
    对面同为心理医生的白净初握紧钢笔,终于开始带些怒意厉声道:“个人的隐私权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不能擅自获取他人的诊疗记录,对方医生也不该不经当事人同意披露这些。你,你也是医生,这样做是犯法的!”
    做质问的人虽然言语尖锐但眼神闪躲,可被质问的人却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沈子钰想了想才说:“我们不要用国外法律套用国内行为,公开这种情况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很坏的名誉损失,不能立案就没有违法一说。”
    “哦对,我讲了这么久,还没告诉过你她的出轨对象的现状吧?叫流氓也好,叫渣滓也罢,总之不是体面的阶层。死了父母,又死了外婆,最近听说为了和她在一起更是急需用钱,跟蓟城一所身价不干净的房地产公司密切接触。估计是在寻求报复吧。”
    “当然,如果在十几年前的事情发生属实的情况下。”
    “倒是有意思,这人也姓白,白杨。我记得你家也在江城,正巧做的是房地产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净初悬着的心脏已经落地。
    好像被人扒了心底最隐秘的遮羞布,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抱着手臂,不由分说地做防御姿势。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沈子钰笑笑,感叹毕竟是高知类型又主修心理,白净初的理解能力还是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的,他没什么想表达的,只是保持着那个规矩的坐姿反问她:“只是想问问,如果她假想的事情都是真的,那这个堂姐诬陷别人伤害自己,家族成员从而胁迫股份这件事,好像不论在国内外,都是犯法的吧?”
    白净初等都没等一秒就马上皱眉辩驳:“假设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也不能怪她,不满16岁的孩子根本不是行为能力人。父母的潜移默化对孩子的影响有多严重我想你也应该清楚,难道不是因为童年的创伤才导致你现在无法处理亲密关系的深入化。”
    “驯化伴侣,从来不是爱情的本质。是掠夺的本能。”
    白净初在心理诊疗中很少把错误直接的定论给当事人患者,可是现在她同他撕破了脸,也就痛痛快快的说她所想。
    可是这些话不足以激怒沈子钰,又或者说他这种人对任何不关心的东西都不会产生过多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表示退一步,才再度开口:“可能吧,所以他这么多年也没去找过这个堂姐,现在反而要把矛头指向白家。真是挺难想象的,不守法律规则的人最后会怎么实现报复的念头呢?总之多加小心是没错的。”
    “又或者白医生觉得父母对孩子的行为,需要承担后果?”
    第二次诊疗会面仍然是达不成共识,患者过于固执偏见,医生也没好哪去,方寸大乱。到んāìΤāňɡSHùЩù(塰棠圕屋)。℃Oм閲讀泍圕 更新繓赽 文章繓荃
    但走之前沈子钰有从公文包里拿出新院宣传手册撂在白净初的桌上。
    他说他很看好她的职业素养和个人能力,希望能为孙雅珍的新院招募一些年轻力量。而心理科室缺少一名领头羊,如果愿意,她可以选择共赢。
    这是脱离了患者和医生身份的交谈,所以白净初又恢复了该接受橄榄枝应有的谦和。
    送走了沈子钰,她才恍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心思再坐班,立刻锁了大门来到地下停车场。
    还没到白领们的下班时间,停车场里安静到只有她关门的回响,白净初坐在黑暗中眼睛赤红地趴在方向盘上静默了许久。
    开闸的思绪像喷涌的泥流在她心中激荡。
    她没有撒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前,父母就总是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及家产的继承权。
    并且告诉他,如果弟弟来了,会分走的不只是父母的关心,还包括她现在所心安理得享受的一切。这对于还处于青春期巨变的少女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在那些被侵略的时光里,看着白杨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专属餐桌,接受父母的夸奖时,真的觉得世界末日也无异于如此。
    所以在长期自我与父母的双重折磨下,她终于想出了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可是,当时的“问题”被完美解决,可是少女的心境总会成长。
    小时候困扰着她的天大事情,等到她有机会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时,才知道那些情绪的来龙去脉是多么简单幼稚。
    也因为觉察到父母对她的利用,子女之间的亲密关系急转直下。
    自从她出国,甚至从来没有回家过一次春节。对于父母的联络,她总是选择无视。
    她迫切地想用心理学证明自己的行为是可以解读为无罪的,甚至在大一时她就已经开始接触宗教信仰,每逢周天都会去往教堂虔诚祷告,并像神父坦白自己内心的罪恶。
    可是神父可以原谅她,她自己可以原谅自己,对方却选择不原谅她。
    这件事终究还是像一个反复重来的噩梦,追到了她的身后。
    时间好像静止了好几个世纪,她才擦干眼泪抬起头,眼神触到副驾驶的画册,上面新院的实景图好像梦中蓝图一样妙不可言。
    脱离家庭,成就自我。
    再一步,只需一步她就可以逃脱罪恶感的深渊。
    作为赎罪她以后会为更多童年时期曾遭受过创伤的病人纾解心结。
    圣经讲母亲在那里为你辛劳,生你的人在那里为你辛劳。
    那就当是她最后一次回报父母的恩情。
    白净初颤抖着双手划开一直紧握的手机,拨通了远在江城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