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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当地风俗,墓碑应由子孙共同揭去蒙在上面的黄纸,并擦拭干净灰尘,家人应当准备饭食招待亲朋,来祭拜的亲朋也要送上烤乳猪一只。
    叶长生等叶家的男丁们仍旧如送祖母归山时那样,披麻戴孝的进行了一套仪式,余声则无须那么麻烦了,只是在香盆里上香就可以。
    余声从帮忙分发点燃了的香的姨妈手里接过香,然后朝着墓碑恭敬地鞠躬,目光落在大理石碑体上的红色隶体字上,“先妣叶大婆刘氏墓”,立碑人是子辈和孙辈,叶长生的名字跟在他父亲的下面,写着“孙 孟生”,孟生两个字是竖着列下来的。
    她脑海里想起叶祖母出殡那天的那些事来,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苦,又有些怜悯,这墓碑底下躺着的人到死都没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以子之姓冠汝之名终究只是别人的故事。
    上完香后她走到叶母的身边去,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群,又越过人群看见坐在旁边那个墓的墓碑基座突出的一块空地上的叶老爷子。
    他拄着拐杖,头发似乎比余声第一次见到时又白了不少,目光长久的注视着墓碑的方向,但却始终神情平静,余声看了半晌,不知怎么的,突然低低的叹了口气。
    等众人排着队上过香,按照风俗要分食红鸡蛋和青柑橘,并且要将蛋壳和柑橘皮都丢回到墓地里,据说这样是表示先人和亲朋还在一起并且祈求保佑。
    立碑这天中午这顿饭依照习俗是要在山上吃的,所以家里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菜肴,祭拜过后的烧猪也都切开,除去作为宴客的菜,还要分给亲友带回去,以示馈赠。
    在山上吃饭当然是没桌椅的,只能是站着,余声有些不习惯,匆忙扒拉了几口就算了,才放下手里的碗筷就被叶长生叫了过去,可是和她说话的却是老爷子。
    叶老爷子坐在树荫下的土堆上,抬头看着她笑问道:“长生要在这里待一个月给他祖母守孝,阿声你呢?”
    余声愣了愣,抬头疑惑的看了眼叶长生,又咬了咬唇,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要是不在,茶行的事不要紧吗?”老爷子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又问了句。
    余声听了,这才略略玩了玩头,低声道:“没事的,林阿姨可以先帮忙看着,我……我和长生一起就好。”
    老爷子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才不甚确定的问道:“我好像记得长生同我说过你和明家那小子有来往?”
    余声又愣了愣,歪着头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的是明颂,忙点了点头,之后却又有些犹豫,“……是,明先生是玉露堂的大客户,还介绍了不少客人过来。”
    她边说边仔细打量着老人的面色,似乎要在他面上找到那么一星半点的不满或是其他情绪。
    然而她并没有找到,只见老爷子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句:“当年你祖父和明家的老爷子也有些渊源,之后也就没来往了,没想到……H市到底是不大。”
    余声想到了明老爷子寿宴时听他提起过的事,便点了点头,“他寿宴时我和长生去过,听他说了些旧事。”
    老爷子也点点头,却没再言语。
    山上的风微微的吹着,老爷子不苟言笑的看着远处,余声立在她跟前半晌,觉得有些拘束,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寻找叶长生的背影。
    叶长生在将她唤来后就不知去了哪儿,余声找了一圈没看见,就犹豫着对老爷子道:“爷爷……我、我想去找长生,您……”
    “去吧,我在这儿再坐坐。”老爷子笑笑,挥了挥手,余声点点头就走了。
    她在山包上的高处寻到叶长生,那时他正站在一个小土堆上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余声张了张嘴想喊他,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赶紧闭上了唇,直到叶长生察觉了她的到来,微微侧了侧头问道:“阿声?你怎么上来了?”
    “……你在看什么?”余声反问道。
    “看风水。”叶长生转过头,又看向了原处,“坐北朝南,四周环山,还有江,这个位置还算好。”
    余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稍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坳中有江水蜿蜿蜒蜒的延伸着,再看近处,叶祖母的墓穴坐北面南,周围都有山做倚靠,的确如叶长生所说是个好地方。
    但她惊讶的是叶长生会看风水这件事,“你懂这些?”
    “几天前上网查的,依葫芦画瓢看看。”叶长生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可惜是公墓,地方狭小,看不出明堂开阔来。”
    余声也不懂这些,半晌才讷讷道:“……可总不能随便就落在哪个山头。”
    叶长生听了微微一哂,抬手摸了摸她的脊背,发觉她背后的衣衫有些湿润,就皱了皱眉,“下去吧,上面风大,小心着凉。”
    余声拉了拉他的手,央求道:“一起下去吧?好多人我都不熟的,总不能事了都跟着你妈妈……”
    言下之意就是不习惯,第一次和那么多人待在一起,难免觉得尴尬和拘束,叶长生愣了愣,然后点点头,“也是,那就一起下去。”
    两人从山上下到半山腰,老爷子见了他们,笑眯眯的冲他们招了招手。
    “这是去了哪儿?”老爷子拄着拐杖,身子略略前倾着,“刚才还有人问起你们。”
    叶长生松开了握着余声手的手掌,低眉道:“上上面走了走,谁问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