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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狐狸变成了翩翩的少年,梨树开出的花也变成了姑娘,少年和姑娘自然还是在一起,少年娶了姑娘为妻,将梨树种了满山,两个人也曾作些酸诗歪词,什么‘卿身花与雪,君心风与月’,自认占尽风花雪月,余生圆满。”
“第一个儿子出生的时候,时值月白风清,少年心情大好,遂取其名为‘时月风’,但是,第二个女儿出生的时候,满山梨花本是簇簇盛开,却一夜落地成雪,姑娘耗尽修为,力竭而化,少年自此隐遁红尘,不问世事,后来,光阴无数,山上的梨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少年却再也等不到他的姑娘了。”
“‘自从花尽雪,风月不相关’,”梦尘笑得浑不在意,“你看,分明还是风花雪月,却这么悲凉。”
马车疾驶而来,她都毫无察觉,纪眠风连忙伸手,梦尘没有防备,踉跄跌至他的胸怀,红尘百味中,淡淡的药味刹那清明,她有点恍惚,感觉有人轻轻拥着她,克制而温柔,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梨花开时,一树雪垂垂如笑,春光如此,何以悲凉?”
“只见霜雪,何处春光?”
纪眠风淡淡一笑,“在你阿娘心里,你便是这世上最好的春光。”
梦尘怔愣良久,忽觉气氛实在古怪,亟亟从他怀中退开,“苍了个天了,老身我行走江湖数百年,从未惹过什么风流情事,小郎君你离我远一些。”
纪眠风没说什么,只是一哂,继续沿街徐行。他本是病中休养,晚风冷峭,胸中愈发不适,然而此夜温淡如叹惋,恐一生不可再逢,他步履缓缓,只盼同途无尽头,至少,殊途以前,为此珍重。
眼前的人世看着熙攘热闹,号为太平无事,然而,晏安则易耽怠玩,富盛则渐启骄奢,历朝历代,无不是开头奋发,中道衰驰,终至覆灭,梦尘走着走着,不免生了些感慨,“这万里江山,就要落在小郎君的肩上了。”
“我知道。”
“小郎君想成为什么样的君主?”
梦尘以为他会答秦皇汉武之流,为帝王者,大多想建立千秋功业,彪炳史册,永垂后世,或开疆拓土,或编书纂典,或修宫筑城,然而纪眠风想了良久,只平静地说:“守成之君。”
守成。
梦尘有些意料之外,“为何?”
“帝王业,从来都是血泪成书。”
公馆已近,梦尘情知,不能再送了,她抬头,像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慢慢打量眼前的这个少年,病骨凡心,云衫松袖,在浩浩的人海中,不知为何,有些难忘。
她记得,那日残阳如血,他予她荒唐一刀。她观人世,本如华灯走马,梦幻泡影,却在猝不及防间,无端卷入十丈红尘,有了淋漓爱恨,贪嗔痴怨。
梦尘喟叹一声,抬眸而笑,“一路保重,小郎君。”
“你也是,老妖怪。”
纪眠风已走远,梦尘尚站在原地,直到背后响起一声沉沉的笑,“老妖怪思凡了,朽木可雕,奇也怪哉。”
梦尘回身,行云流水地卸了时月风一条胳膊,笑得很和蔼,“偷听,嗯?”
“天地可鉴,我只听到最后一句!”时月风痛得连连吸气,将脱臼的胳膊扳回来,“那小子很有本事,虽说,我十分地瞧不上他从前所为,但若没有那一刀,你直到今日,都会以局外之人的面目游荡于世,姑娘家太冷,就不大可爱了。”
梦尘继续笑得和蔼,“我冷么?”
“哼,你因为阿娘的事,从小就自暴自弃,我知道你最初为什么不喜欢那小子,他凡人娘亲生他的时候,让你想到自己了是不是?你不待见自己,所以也不待见他,别过来,放开我胳膊,哎哎哎!”
一炷香的功夫后,时月风已是满面冷汗,犹有后怕,暗道这丫头还是没有妖力没有尾巴好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虽然我知道问了以后,必然少不了一顿毒打,但,我还是,十分之好奇。”
梦尘径自往前走,没搭理他,时月风大义凛然地凑上去,视死如归地开口:“李老郎中被请去的那晚,你不在楼心月,也不在家,敢问……”
扑通一声,时月风直接被踹进了河里。
第二日一早,东宫的仪仗浩浩荡荡返京。知非混杂在热情欢送的百姓中,左拥右挤,颇为难受,“梦尘姐不来吗?”
时月风护了她一把,抬手悄然指了指上方,“看城墙。”
城墙上,蹲着一只白色的狐狸。
梦尘在周身施了障眼的妖法,凡人看不到她,不过,大约也没有哪个凡人,会这样闲来无事地往城墙顶上看,他们都在看皇太子的车辇,虽然,皇太子的车辇也没什么好看的。梦尘自己也没太想明白,她一大早爬上来是为了什么,看日出吗?就像李老郎中被请去的那晚,她也蹲在公馆的屋顶,好像只是为了看月亮。
公馆的屋顶很开阔,风很凉,月亮很大。
郎中在底下进进出出。
尽忠和方正怀在角落窃窃私语。
“殿下在京时,并没有病得这样频繁,是不是金陵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