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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以纠之,其中之一,叫做‘造言之刑’。”梦尘微微俯了身,“你们以为,自己说的是谁?是淑妃,更是殿下和陛下。”
跪着的两人,连跪都跪不大稳,梦尘直起身,笑了一笑,“自己说,该当何罪?”
攀诬陛下和太子,该当何罪吗……其中一个宫女煞白了脸,狠狠磕在殿前的砖石上,“奴婢自知,死罪难逃,恳请殿下和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家人!”
另一个被点醒,连忙也用力磕头,“求娘娘放过奴婢家人!”
“唉,可惜我学识粗浅,《周礼》读得不好。”梦尘起身,“殿下虽病着,却特意指点我,凡治下,先以礼乐教之,教之而不服,再以狱讼断之,你们分属东宫,此番犯错,是他教的不好。”
不光是两个宫女,周围的宫人皆是听得愣住。
“念在初犯,罚俸三月,这一次,算是殿下教你们。从今往后,各贡尔职,以听王命,再有不正,国有常刑,自有你们的下场。”
“覃先生。”尽忠见覃吉立在宫门外,便迎了几步,“可是陛下有吩咐?”
覃吉素来板正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个笑,“没有。”
他听闻太子妃要审宫人,生怕殿下不在,这位年轻的娘娘不顶事,说出什么不体面的话,便忙忙地赶来,万一不妥,立即上前打断。太子妃翻出了宫中旧事,白术没有明说“贵人”是谁,她也没点破,这是为着陛下。她叫来整个东宫的人,大张旗鼓地当众惩治,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要证殿下的清白,却没有选择去陛下面前分说,一是怕扯出万贵妃,陛下脸上难看,二是因此瞒下了陛下疑心太子的荒唐事,从头到尾都是宫人胡说,陛下反而和殿下一样,成了被攀诬的那个。
全了陛下的颜面,又证了殿下的清白,实在聪明。
当着满宫的面,她故意重重举起,轻轻放下,却不妄自居功,反倒让众人感念殿下的宽仁,这红白双簧,竟叫她一人演得风生水起。
尽忠小声不满道:“只罚俸三月?赶出宫去都是轻的!”
“不光你这样想,众人皆如此,”意不平则形于声色,她二人在东宫,如何还能抬得起头来?覃吉意味深长地道:“以后的日子,说不准,比赶出去还难过呢。”
“先生的意思是……”
覃吉袖手转身,打算去给乾清宫的陛下回话。
国子监祭酒张峦,教出这样的女儿,着实是厉害。
梦尘回到寝殿,朱祐樘正弓身咳嗽,她几步上前拍抚他的背,“还是难受得厉害吗?”
朱祐樘握住她的手,浮出一个苍白笑意,“无妨,只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旧事,难免血气上涌。”
梦尘跪坐在榻上,轻轻抱住他,“若非逼不得已,我永远都不想告诉你。”
“那位白先生,我有些印象。”
“你记事的时候,每日东躲西藏,不怎么在安乐堂,所以对他印象不深。小时候,都是他帮你看病,纪瑶还说,‘等小风长大了,我让他管你叫舅舅。’”
十数年不曾听见这个名字,朱祐樘失神良久,沉默半晌道:“请他们进来吧。”
梦尘没有拦他,只默然拿过他的外袍,替他穿戴整理好,方采莲和白术已在正堂等候,见了他二人,俱是恭敬地俯身请安,梦尘和朱祐樘一人一个,亲自上前扶起,郑重地回礼,“深谢二位,请受此礼。”
方采莲有些惊讶,“奴婢不过说了几句话,并未帮上什么,殿下和娘娘折煞奴婢了。”
梦尘抚了抚她的手,笑道:“殿下谢的不是今日,是当年。”
白术盯着朱祐樘看了良久,神色半是怅然半是释然,“臣僭越,殿下的眉眼,像极了淑妃娘娘。”
“并无僭越。”朱祐樘看向他,目色清明地开口:“舅舅。”
白术听到这称谓,反而没有先前的恭谨,微微别开头,眸色有些泛红,兀自笑了一声,“过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她的孩子。”
方采莲闻言,也有片刻的失神,朝野都夸赞太子仁孝,可她却怕见到的是个板正的公子哥儿,满口只会道德规矩,今日得见,才晓得那不是什么仁孝,而是和纪瑶如出一辙的真。
世人皆欲掩其落魄,她和白术,不过是淑妃昔年微贱时的旧友,以太子殿下的尊贵和体面,不着急避着,竟还召入殿中,一片纯然为母,为人也真,用情也真。
然而未叙几时,便有宫人回禀,说是兴王来见,白术起身道:“殿下既有事,臣等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朱祐樘颔首。
尽忠看得有些疑惑,“殿下就让他们空着手走了?”
娘娘侧头而笑,“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听过没有?”
听是听过,可这话,似乎不是这么用的吧……尽忠觉得,自家殿下和娘娘真是默契,殿下想什么、做什么,娘娘似乎都知道,譬如娘娘拦着殿下亲查旧事,却不拦殿下召见方白二人,明明比谁都在乎殿下的身体,可也知道什么该拦,什么拦不住。正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