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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耀,嗣续未广,乞遵古者天子一娶十二女之义,慎择幽闲,以充六宫,天下之事未有大于此者……”
“宋仁宗嘉祐中,储副未立,其臣一月之间连章累疏。天下臣工,咸引领而望三年矣,而圣断杳然,伏望循古礼、遵时制,独奋乾刚,决去犹豫,早敕内外诸司,慎选良家女为妃嫔以充六宫……”
梦尘看到他的朱批,“立大本之言诚有理。但慎选妃嫔,未宜遽行。”
其实,他心里,是盼望有子嗣的吧。
打开下一本,竟是朝臣劝他保重身体的奏疏,“皇上圣体禀赋与先帝不同,先帝壮盛充实,殊无困倦,皇上圣质清纯,伏愿以储副继嗣为重,保养天和,调摄饮食,又,臣等侍朝之际,拱听玉音,似为微弱……”
梦尘合上奏疏,“怪不得他心情这样差。”
取了披风,梦尘走到殿外,顺着他的目光,也仰头去看浩瀚的星星,身边,小郎君问她:“朕要怎么做,才算顺应天意?”
“哪有什么天意,陛下从来清醒,莫不是给文武百官说糊涂了?”
他拂开她添衣的手,“不冷。”
“刚过立春,陛下体寒,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他却像是被这话刺到,冷了脸色,“这三年,你费尽心思,可有半分成效?保重之语,再不必提,我生来如此,不做非分之想。”
他的语气虽淡,胸口却起伏,一手扶住石栏,一手掩唇低咳,梦尘连忙为他披衣,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费尽心思,并不是为了什么子嗣,仅仅是为了你。”
他没有接话,只问:“金氏进宫,同你说了什么?”
“……家长里短的话罢了,我如常敷衍应了几声。”
“不,她是让你劝我纳妃,因为张家想要一个贤德识体的女儿。”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若有朝一日,他们强迫你,你会选张凤晚,还是选我?”
梦尘怔愣片刻,“他们是凤晚的双亲,可凤晚是天下的皇后,君臣有别,他们不敢强迫。”
他不明地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梦尘,你能不顾一切地选我。”
梦尘与他并倚栏杆,慢慢喟叹一声,“可你知道我不会,正如我知道你不会,我看重恩情和承诺,就像你看重江山和天下,张皇后‘擅夕’,是因为只有夕阳西下的时候,帝王才会属于她。”
“江山天下,”他一哂,望着绵延无尽的宫城,“我不喜欢这里。”
“我也不喜欢,但,总要往前看才是,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新年了,”梦尘轻轻吻在他的侧脸,“陛下可不能再皱眉了。”
“弘治四年。”他的眉眼没有期待,只余无尽疲倦,咳得愈发急促,重重喘息几声,却忽然抬手,解开披风,漠然任其滑落。
“陛下……”
“今日,我召了太医院大小御医,每一个人都告诉我,告诉朕,他们说朕至多还有二十年——梦尘,二十年于你,是什么样的?也许只是学会一个法术,也许只是一场天南地北的游玩,可这已经是我能看到的,最长的人生了。”
梦尘正蹲下捡拾披风,闻言手抖了抖,其实,就算他不说,她心里也明白,“即便如此,陛下也不该自暴自弃。”
不知是痛恨自己的羸弱,还是被她的平静所刺激,他蓦地冷笑一声,“朕从来如此,你难道不知?”
“我知道,并且不喜欢。”梦尘起身,对上他似乎失控的面目,“陛下心情不好,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我当年就问过你,我除了是太子、是皇帝以外,羸弱多病,敏感易怒,你跟着我,既无长久,也无儿女,究竟何处值得喜欢?”他的脸色很白,连笑意都极淡,“不,是我忘了,当年,你何尝是喜欢我。”
朱祐樘站立不住,眼前发黑,从出生起就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再次迫近,他扶着栏杆的纹饰缓缓滑坐,她赶紧将厚实的披风铺开,抵御地面逼人的寒气,濒死的痛苦将他压得透不过气,他下意识握住她。
梦尘拥着他,让他上身前倾,稍稍缓解困难的喘息,她知道他此刻的情绪最是脆弱,不敢再刺激,只微微叹息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每回你因为生病而发脾气,都是一副拼命把人推开的架势?”她动了动被他握紧的手腕,“可分明,你是想让我留下的。”
“……”
“小郎君,你真是个矛盾的人。我从前不懂,只当你讨厌我,可我如今懂了。”梦尘笑他,抬手轻抚他的发,“尽管推,我若能被推开,从此以后,再不说爱你。”
待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梦尘方小心扶他进殿,此番发作虽不算严重,但想来是近日累极了,他倚着榻,半垂的帐幔下,面容白得像缥缈云雪,歇息了良久,才有力气去沐浴洗漱,梦尘对他的洁癖无可奈何,只低声嘱咐尽忠小心伺候。
梦尘洗漱毕,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时候,依然在想小郎君的怪脾气,莫非是她哄得不对,以至于他不给她只言片语。尽忠扶着他回来,不过显见那位皇帝陛下很不喜欢像个残废一样被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