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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1

      觉得张家有点冤。”
    “嗯,我会加倍对他们好的。”小郎君面不改色地捧着瓦罐,伸手去撷梅枝上的新雪,据他所言,梅雪煮茶是他年少就有的夙愿,只不过那些老夫子自然不会同意,认为太子殿下玩物丧志不务正业,类似的夙愿还有很多,譬如以槐花入饭,譬如采桂花为枕,譬如……
    梦尘看得费劲,索性爬上树,逮住一枝梅花便摇落,小郎君笑了一笑,“当心。”
    “一个合格的妖,是不会从树上掉下来的。”
    “我是说,”小郎君顿了顿,“当心我的梅树。”
    梦尘手上用力,一树雪簌簌而掉,小郎君满怀满头皆是碎玉,梦尘哼了一声,“我把你用雪酿了,没准也会更好吃呢。”
    小郎君也不恼,瞧着树上的夫人,“梅雪得气美人面,今春的茶,定然难忘。”
    “我骂你,你竟然还夸我?”
    “朕就是这么以德报怨。”
    “……”
    夜来小雪初霁,银装素裹,孩子们皆已睡下,小郎君牵着梦尘,抱琴而至临溪亭,此地雪景偏佳,冷月枯树,别有一番寂寞滋味,梦尘拥毳衣炉火,铺毡对坐,小郎君横琴于膝,泠泠奏起古曲。
    这是梦尘第一次听他弹琴。
    “他们说你擅音律,我从前不信,如今信了。”梦尘凑上前,试着拨了拨弦,“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王维那句,‘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虽不应景,却很合情。”
    “前几日,朕得了杜堇先生一副《梅下横琴图》,题诗曰:‘冰花亦解高人意,不待风来落满衣’,庶几有摩诘之真意。”
    “你喜欢杜堇老先生的画?”梦尘呵手笑道:“他曾送我一卷《竹林七贤图》,在金陵,你要是喜欢,改天我让时月风送来。”
    小郎君审慎地盯住她,“老先生凭什么将丹青赠予你?”
    “杜堇,成化年间屡试不第,从此弃绝科举,专攻绘事,花鸟草兽俱佳,能作飞白,这些陛下都知道,”梦尘笑吟吟地回望朱祐樘,“可是陛下不知道,老先生长住金陵,最爱去画舫楼心月,听舫主弹一支《塞上曲》。”
    “花尽雪。”
    “干嘛,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不许我们女子左右逢源?”
    小郎君很愤怒,“我没有三妻四妾!”
    梦尘笑倒在他怀里,无意碰到琴弦,奏满旖旎的音色,“好啦,其实是老先生见我颇通音律,就请我过府,为一些古旧的词牌更定宫商,我还顺手将老先生的词谱了曲,教给府上的歌妓,宴饮宾客时,还是很拿得出手的。老先生一高兴,又喝了几盅酒,飘飘然间,就送了我一幅画抵作酬劳。”
    “归我了。”
    “归你归你,小气。”
    小郎君心情甚好,理了理衣袖,又是泠泠一曲。
    或许因为世道承平,许多才子文人,科举不中以后,纷纷弃官交游,近年来书画诗文竟有些兴盛的迹象,小郎君素爱之,故而在去年选了各地的画师入京,为此被朝臣唠叨了许久,可能他们觉得君主耽于享乐,大约是要亡国。
    若按此理,小郎君新近提拔入内阁的李东阳老大人,首当其冲要亡国,毕竟堂堂阁老,竟是文坛一代宗师,作为茶陵诗派的领袖人物,其主张复古的文学见地,一扫本朝素来绮丽雕绘的诗风,此外,李老大人精通书法,篆书、隶书、草书均受到热烈追捧,每日朝罢,门生群集其家,皆海内名流,谈文论艺,不涉政治。
    这是怎样一个不务正业、痛心疾首的朝代,才能令书画诗篇皆焕然而新,才能催生文星熠熠如许。
    梦尘打了个喷嚏。
    “冷了?”
    “没有,可能是哪个朝臣在骂我吧。”
    小郎君轻捏她的耳朵,“冷了就回去。”
    近来生娃太频繁,确实是伤了元气,以至于梦尘变得畏寒又怕热,容易犯困,容易感冒,她也晓得小郎君是心疼她,但此生此夜不长好,她有些舍不得,“陛下,我觉得你比从前不解风情多了。”
    “……有话直说。”
    “抱我。”
    “……”
    “你这是什么表情,”梦尘大言不惭,“别人是近墨者黑,我是近朱者不要脸。”
    小郎君看着她,低低笑出声,将她揽入怀中,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我学琴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弹给谁听。”
    “我小时候也从未想过,会和谁在冰雪中相拥笑谈。”梦尘朝天上一比,“冷月寒枝,陛下的琴音本该寂寞清旷,却分明温柔低回,可见陛下心里装的不是山河,不是王权,”梦尘低低问在他的耳畔,“陛下心里,藏的是什么?”
    小郎君亦轻轻应在她的耳畔,“朕心里藏了一株雪,垂垂如笑,长盛无绝。”
    “当真长盛无绝?”
    “虽死生而不易。”
    梦尘埋首在他身前,没吭声。她近来身体脆弱,精神也脆弱,听到“死生”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里竟没由来一紧,是以没有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