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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剧烈地咳嗽,双手死死握住椅侧的扶手,透出惊心的白。
“臣妾这些年,镜花水月,大梦一场,自以为夫君出尘拔俗,却原来,到底是浊骨凡胎。”
梦尘转身向外走。
“梦,梦尘……”
梦尘背抵殿角的绘柱,咬牙挣扎良久,终究没能推门去唤宫人,狠狠折回,朱祐樘已说不出话,苍白如纸的面容疼得几乎扭曲,喘息声尖锐而急迫,双手渐渐失力垂在身侧,恍惚间,宛如噩梦重演一般,梦尘想起厚炜死前的模样,崩溃地大叫一声,蹲下身止不住地蜷缩,竟害怕得无以复加。
朱祐樘绝望地阖眸。
李广闻声破门,见到眼前的场景,一面命人传召御医,一面走到梦尘身前,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招式,浑噩中,梦尘本能地伸手格挡,腕臂之间陡然一阵剧痛。
“清醒了吗?”李广冷冷站起身,“御医来之前,只有你能救他。”
梦尘连滚带爬地起身,朱祐樘的唇色已呈窒息的青紫色,遏制不住地阵阵倒气,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他的双眸紧闭,仿佛是绝望至极,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欲念。
梦尘迅速解开他的衣襟,一面扶住他,一面按压穴位,“吸气!”
朱祐樘没有任何反应,梦尘感到怀中的重量越来越沉,她近乎吼叫,“朱祐樘,吸气!”
朱祐樘的喘息声越来越刺耳,梦尘用力按压他的穴位,然而血气淤滞不出,反而加剧了他的窒息,他慢慢软倒在她怀中,梦尘低头吻上他,撬开他的唇齿,循着喉间的血腥气而去。朱祐樘猛地一震,想抬手推开她,然而却没有丝毫的气力,艰难挣扎中,一双墨瞳恍惚睁开,正对上另一双婆娑泪眼,胸口宛如被贯穿般痛极,喉间一阵腥甜,终于呕出血来。
梦尘慢慢替他顺气,外间很快传来宫人杂乱的脚步声,她迅速抬手抹去泪渍,神色渐渐冷静下来,起身行了一礼,“御医将至,臣妾不宜留此,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回应,几乎是仓皇而逃。
至晚,乾清宫掌灯,御医仍在进进出出,梦尘在西间等了良久,待到扰攘暂息,才悄然召了院判钱誉,“陛下他……如何了?”
钱誉默了半晌,“近年,陛下发作甚少,龙体本有起色,可今日病情汹汹,大伤元气,臣不敢隐瞒娘娘,此番虽无性命之虞,然伤及心肺,恐……恐于寿数有损。”
“知道了。”
送走钱誉,方采莲折回,娘娘正抱膝坐在榻上,屋室漆黑,方采莲欲寻火折点灯,忽见娘娘抬手一个狠狠的耳光,竟是打在自己脸上,方采莲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握住娘娘的手,“娘娘!”
黑暗中,方采莲对上那双眼,盈盈的,像是有泪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怔怔握着娘娘的手,感到一阵冰凉。
“母后!”
“母后!”
听到孩子的声音,娘娘迅速拔了钗环,解了衣带,乌发披散,裙衫半敞,抹了抹眼睛,装出几分困倦神色,太子殿下和小公主一前一后闯入屋中,一左一右牵住娘娘的手,“母后,父皇病了,你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呢?”
“……困了。”
太子殿下来回摩挲着娘娘的手,“西间没有炭火,母后肯定冷了,元宵,我们领母后回去,好不好?”
小公主用力拽着娘娘,“元宵和哥哥,要一直陪着母后和父皇。”
娘娘缩了手,“我披头散发的,实在不成样子,不如你们好好陪着父皇……”
“乾清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被我赶走了!”太子殿下说至一半,忽然转头看了看方采莲,方采莲心领神会,俯了俯身,“奴婢告退。”
梦尘退无可退,慢吞吞起身,东间的寝殿烛火摇曳,朱祐樘倚坐在床榻上,看见她,苍白的神色一动,然而只是刹那,便移开了目光。元宵努力爬到床上,朱祐樘一面扶着她,一面替她脱鞋,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额上已是薄薄一层冷汗,元宵却浑不知情,滚在榻上宣布:“我要睡这里,父皇和母后不要难过了。”
元宵太小,既不能理解生死,也不能理解周遭微妙的氛围,小照却看出些端倪,小心翼翼地问:“母后和父皇,吵架了?”
“没有。”梦尘在床边坐下,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小照又狐疑地看向父皇。
朱祐樘的手覆上她的手,“你现在不比从前,西间太冷,下回别去了。”
“好。”
小照困惑地想了想,大约觉得自己想多了,于是也脱鞋上榻,照顾昏昏欲睡的元宵。梦尘见床头搁着药碗,端起尝了一口,递给朱祐樘,“不烫了,再搁就凉了。”
朱祐樘看了她一眼,接过饮尽,胸口顿时一阵翻涌,他掩唇弓身,强忍呕出的冲动,梦尘下意识抚上他的背,他摆了摆手,倚着床榻,疲倦地阖眸。
两个孩子都困了,没多久便睡得人事不知,梦尘亦是身心俱疲,本想略略打个盹,睁眼时却见月光满殿,烛火俱熄,她回头,小照和元宵盖着厚厚的被子,睡姿四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