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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亦是梦尘所不愿见。朱祐樘体谅她的左右为难,所以在敲打张家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她。
自那以后,张家确实收敛了不少。
三月内庭宴,朱祐樘离席更衣,张鹤龄趁空和小照闲聊几句,梦尘则聚精会神地将元宵按在座位上吃饭,小丫头左顾右盼很不安分,弄得梦尘十分头大,正好言好语地哄劝,忽听一声大喝:“张鹤龄无人臣礼,对陛下大不敬。”
梦尘愕然抬头,只见张鹤龄拿着皇帝的冠冕,确实是僭越至极的举动,可是他的表情,大约和其他人一样茫然。
方才大喝的内官肃容跪在堂前,“娘娘,寿宁侯张鹤龄酒醉失仪,欲戴帝冠,甚至于窥视御帷,在场诸人,皆可为臣证明。”
梦尘认出那内官是乾清宫的长随,何鼎。
这是什么情况?
当着皇后,状告她的兄长?
张鹤龄总算反应过来,酒醒了一大半,赶忙将冠冕放回,慌张跪下申辩:“妹妹,不,皇后娘娘,臣冤枉,真的冤枉,我就是看它快掉了,顺手接了一下,绝不是要戴上啊!”
小照接了一句道:“可你确实窥探内殿。”
“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臣真的只是吃多了酒,拿了陛下的冠冕,想找找陛下在哪儿,下意识就往内殿看了两眼……”
“放肆!”小照怒了,“你是什么人,也配找我父皇!”
“是是是,殿下教训得是,臣有错,臣有罪,可是罪不至此,娘娘,莫听那个阉人胡言乱语,他攀诬臣……”
这回连梦尘都忍无可忍,“闭嘴。”
张鹤龄期期艾艾,“妹妹……”
梦尘扶了扶额,固然她很想摆出妖君的面孔,可实在与张凤晚在父兄面前的形象相差太多,只得按下火气,细细想了一遍首尾,问道:“陛下的冠冕,平白无故怎会掉落?”
“臣也不知道啊!”
梦尘再次扶了扶额,询问侍宴宫人,除了何鼎,皆言并未注意,忽而元宵扯了扯她的袖口,梦尘俯下身,元宵握着小拳头凑近她耳边,“母后,我看见啦,那个内官叔叔的脚动了一下,父皇的冠冕就掉了。”
难道是何鼎陷害张鹤龄?
堂下跪着的两人,一为低阶内官,一为外戚勋贵,一个正气浩然,一个颓唐不堪,倘若非要挑出撒谎的那个,梦尘私心里也更倾向于惹是生非的张鹤龄。可若是何鼎故意设局,似乎就能解释,为何他敢当着皇后状告其兄了。
他不是指望皇后给兄长定罪,恰恰相反,他是指望皇后一如既往“维护”家人——既然连大不敬的名头都抬出来了,皇后再着意维护,未免就显得是非不分。
梦尘尚在沉吟,朱祐樘已回来,见到眼前的阵仗,脚步先是一顿,而后三步并作两步扶起请安行礼的她,直接无视了堂下的人,“怎么了?”
“陛下,”梦尘气鼓鼓地抬眼,“何鼎攀诬我兄长,无人臣礼!”
张鹤龄一愣,立刻喜出望外,“是啊陛下,请您替臣和妹妹做主。”
朱祐樘微微皱眉,然而只是一瞬,便从善如流地颔首,对张鹤龄道:“起来。”
张鹤龄道了声谢,起身的架势格外得意洋洋,顺便鄙夷地瞟了一眼何鼎,何鼎依然目不斜视,跪得笔直,“寿宁侯僭越,恳请陛下圣断。”
朱祐樘仍执着梦尘的手,梦尘听了何鼎的话,用力甩开他,偏过身嘟囔道:“一个小小内官也敢欺负我们张家了,罢了,许是臣妾失德,今日就下堂求去,再不碍陛下的眼。”
朱祐樘淡淡一笑,“皇后为朕佳配,岂敢须臾放之。”说罢,像是为了哄她一般,重又小心握住她的手,清冷的面目看向何鼎,“带下去。”
满殿宫人,连尽忠都怔了一怔,虽然他知道皇帝陛下素来护短,可是眼下的情形,连审问都不审问,直接赦了张鹤龄,押了何鼎,似乎,格外,不分青红皂白了些……不过这些念头,尽忠也只敢偷偷一想,他迅速招呼宫人上前,何鼎还是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从容不迫地磕了个头,自觉起身退出。
朱祐樘携梦尘入了内殿,眉眼有几分无奈,“究竟发生何事?”
梦尘却定定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信我?”
“你以前,从不说这样的话。”
“……”
朱祐樘掩唇低咳,竟像有些赌气似的,轻轻枕在她的肩头,“别这样说话,离我太远了。”
梦尘身形有些僵,她伸出食指,将他的脑袋推回去,正经地说起方才事情的始末,朱祐樘一言不发地听完,面色有些沉。
“我知道何鼎在给我下套,我也知道张鹤龄那种人不值得维护,可是,这一次,我还是站在他那边,又为难你了。”
“我岂不知道你?”朱祐樘轻捏她的耳朵,“老妖怪维护的,是心里的道。”
“何鼎认定张家有罪,奈何陛下纵容,于是他为了伸张所谓正义,选择了非正义的手段,这是他的立场。可是在我看来,哪怕张鹤龄恶贯满盈,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