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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那天没有心血来潮进城的话,他就不会死了。
如果她假装看不到满街的白绸,如果她假装不知为何百姓皆素衣而行,如果她没有停下买那碗馄饨而是转身就走,他就不会死了。
如果,她想到那是最后一面,一定不会气昏头脑,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不是你赶走了我,而是我花尽雪,不要你朱祐樘了。
时月风看见,自家妹妹忽然泪流满面,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般问他:“他凭什么就死了呢?”
“我还没去哄他和好,他凭什么就死了?”
时月风轻轻一笑,把她抱在怀里,“他不会记恨你的,你想想看,他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
“梦尘。”
“保重。”
……
“死者瞑,生者痛,他知道的。”时月风掏出帕子,捂上她的眼睛,“他之所以不顾非议,重用李广,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长生,而是小照。以听没告诉他这是禁术,选择以命相付。如今,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
怀里的人哭得更狠了。
“他一直爱着你,你也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怎么会记恨你呢?”时月风叹息一声,“陵寝已经造好了,他过几天就要启程,真的不去看一眼吗?”
十月初十,新皇衰服行启奠礼,礼毕,梓宫升龙輴,至于午门,梓宫升大舆,新皇再行遣奠礼,灵驾出于端门,依礼驻停于太庙。
太庙内须捧神帛,以请先帝朝祖,按制,应由驸马等官代行,但是年轻的新皇坚持亲力亲为,礼部只好修改了仪注。
朱厚照踏入太庙的时候,在殿角看见了母后。
她只愣愣看着正中的巨大棺木。
朱厚照跪在香案前,太常寺的礼官跪在他左侧,高声道:“奏请——孝宗敬皇帝——朝祖——”
朱厚照俯身行礼。
礼官宣读谒辞。
“谥曰,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 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孝宗。”
“上改元弘治,十有八年。天性诚笃,简言慎动,渊然莫测也。夙夜不怠,五鼓必起,值水旱灾异,减税缓狱,斋心以祷,凡郊祀奏乐,曲有误,必召乐官诘之,尊祖敬宗,惟恐有失。”
“累章奏疏,虽卑官细民,亦为披览。逆耳苦口之言,纷然杂进,而含容茹纳,未尝轻有谪罚,爱惜人才,每赐优容。”
“考察黜退者,虽小官末职,亦研审再三,武臣边帅,尤加轸恤,重惜人命,宁失不经。尝亲御午门,面赐狱讼,鞫问法官,廷臣皆叹服。”
“省察克治,必自身始,燕处则衣冠而坐,安置笔砚,必令端正,曰人凡事皆当如此。涵养充实,未尝自耀。”
“上念天下困苦,久旱无雨,欲下抚恤之令,已具十六事未降,骤婴寒疾,不数日而剧。中外臣民正翕然望治,忽罹大变,肝胆摧裂。”
“神功圣德,播在天下,昭于后世。”
朱厚照再拜。
“奏请——”
“等等。”朱厚照抬手,“都出去,朕与父皇单独待一会儿。”
仪程被打断,礼官脸都白了,“陛下。”
“出、去。”
梦尘笑了一笑,“虽不太讲理,倒也有皇帝的样子了。”
下一瞬,那个有皇帝样子的少年就红着眼扑到她怀里,哽咽地埋怨:“母后,你怎么才来啊……”
“合伙骗我,你和你父皇,我一个都不想见。”
“骗?”
“李广的事,你早知道,是不是?”
“不是的!我也是去年六月才知道的……”
去年六月,正是他赶她走的时候。
“后事交代得倒齐全,”梦尘咬牙转头,瞪着那方沉默的棺木,泪眼中摇曳不定的香烛模糊成一团团温柔的光,“可恨。”
小照从怀中取出信笺,“父皇说,母后一定会回来的。”
梦尘有些颤抖,伸手接过,信封里鼓鼓囊囊的,她想取信,一串相思子却先滑落在掌中,她死死抿着唇,赶紧将信笺拿开些许,生怕被泪水沾湿。相思子殷红如血,像是不灭的心火,灼灼的颜色从眼底烧至胸口,汹涌作痛起来。
难见难别,遂与妻书。
梦尘卿卿如晤:
吾作此书与卿卿永别矣。
薄情之人,先赴奈何,死生有定,卿卿勿悲。
卿卿恨我,卿卿念我,吾皆知之。旧约许多,皆失信未践,倘,卿卿不肯谅,未敢强求也,然,复乞卿卿一谅。
浊骨凡胎,贪生恶死,不能免也。吾以卿卿故,虽死之将至,亦不觉其可怖,中夜辗转,遂忆卿卿来归,天清月明,梨花未雪,吾与卿卿并肩携手,笑语脉脉,一瞬如此,可抵一生尘梦。
吾生已尽,却忧卿卿固执,愿高梳婵鬓,重扫娥眉,憔悴非美人也。卿卿不能舍我,犹可入梦相见,梦中之我,必依依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