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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什么人真敢在路上摆通宵的档, 又不是那些自家的铺子, 或者在治所附近的, 总归不□□稳。
    一阵急促的马蹄突然响起,震得这条长街人心惶惶。
    平头百姓们纷纷躲到一边, 看到那是一队骑着黑马, 身穿银白绣白蟒制服, 腰挎长刀的官爷, 都立刻低头不敢再看。
    前方有巡夜的兵马司,也都低头驻足两侧,给他们让出道来。
    等马队跑过去了,才有一个小兵抬头小声问。
    “锦衣卫今晚又拿人?”
    “闭嘴!这事是你能知道的?”
    一旁的长官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之后才在一片寂静中带着人继续巡街。
    南市靠水的多悦坊今日一样热闹。
    其他人不敢夜里做生意,他们这些酒楼妓院南风馆,则是只有夜里才挑起灯笼。
    勾栏上,大门前,甚至附近的巷道里,都有小子或者游莺拉客。
    要是有谁态度一软,或是接着了那从肚兜里温着的帕子,那是定要入那楼里玩玩, 至于花上多少, 就看姑娘和公子们的本事了。
    芙蕖少情今夜人不多。
    即使不是今夜,这间清倌馆子往日人也是不多的。
    妈妈爱惜女儿与小子, 不是达官贵人轻易不肯让他们出来相见。
    连馆名也取了“芙蕖少情”, 孩子们是干净好看也多才多艺的, 只是不如其他馆子里的热情。
    多悦坊其他被抢了生意的馆子背地里吐口水。面上是清倌,私底下怎么玩还不知道,就知道装样子!
    不过骂归骂,有些馆子也开始学起来,不过到底是后来的,怎么学也学不到神。
    芙蕖多情今日只有一桌客人,这一桌也只有两人。
    陪客的倒是有十来个面容娇美的姑娘公子陪着,还有一些则坐在竹制的帘幕后,素手拨弦。
    本朝官员不禁狎妓,但他们也挑得很,大多只是和朋友来楼里坐坐,吃吃菜听听曲,当做饭馆一样。
    那些陪坐谈笑的姑娘和着曲唱歌,时不时看向桌上坐着的两位主客之一,年纪轻一点的早已被那穿着红色绣麒麟长衫的公子迷得话都说不出了。
    “严大人今日不想吃酒?”
    裴回玉白的手指抚着手上的白玉小杯,他喝了好几杯,脸上连丝薄红都没有,唯有右耳垂像是沾了一点血般,生了一颗红痣。
    严重飞抖着手,额上豆大的汗珠都落入了脸上肥肉的褶子里,他看着裴回那张俊得说是要回了前朝,大约会被女儿家用果子砸死的玉面,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听了裴回的问话,他立刻举杯往口里灌。
    过了一会,严重飞才朝裴回求饶一般轻声道。
    “裴都督,这时辰还不归家,娘子怕是要闹,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裴回微挑眉,如冰似玉的面上显出一丝困扰。
    “我今夜不过请大人吃酒,又没有要做什么,也早早与您家里人说了,大人何必急着回家?”
    严重飞听着裴回接下来的“不过是想与大人亲近亲近”这句话时,就立刻闭上嘴,接下来就只顾喝酒,什么都不肯说了。
    他就不信,在这里,在应天府,裴回没证据就敢拿他!
    芙蕖少情外突然进来了一个脚步匆匆穿着银白制服的锦衣卫,他大约十七八岁,生得十分喜庆,脸上带笑,两边脸颊都有两个酒窝。
    乍一看,还以为这锦衣卫是来报喜的。
    “都督安!哟,严大人也在,您好啊!”
    “什么事?”裴回琉璃珠似的眼睛在馆内的璀璨灯火下,显出了一点淡淡的金色,那点眼中暖意都像是灯火照进去的。
    “严大人的娘子和孩子像是要来这边寻严大人,我们路上恰好碰到,担心严大人家眷安危,就先行送回镇抚司去啦!”
    那喜庆的锦衣卫刚说完话,就见严重飞额头青筋直跳,一声大吼就站起身,拿起别在袍下的匕首就朝裴回刺去!
    “裴回!你敢!!!”
    周围陪坐的姑娘与小倌惊声一片,慌不择路要逃。
    裴回手上依然拿着酒杯,他看着杯中翡翠色的绿液,仰头又是一杯。
    在裴回酒未吃尽时,严重飞手里的匕首已被挑飞,一把长刀直直压在严重飞脖颈之上,将他一下摁在了酒桌之上。
    酒桌轰然倒塌,其上珍馐美酒,果盘烛台俱都倒了一地。
    裴回将酒杯取下,咽下口中美酒,才施施然站起身,将酒杯放在近旁的一名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倌手里。
    “叨扰,待我办完案子,便再回来饮酒。”
    芙蕖多情外的长街已是寂静一片,数十名牵着黑马的锦衣卫静候在外。
    那穿着红袍的翩翩公子出了大门,就有人牵来一匹白马。
    裴回翻身上马,脑后漆黑如墨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划起一道凌厉的弧度,随后马蹄声再起,马队离开了多悦坊。
    “快关门!关门!”
    附近的妓院青楼连忙吹了灯笼,把客人们请出门外,所有姑娘小倌全都缩回了房里,但还是有好些趴在栏杆上,痴痴看着那道红色的背影。
    “看什么看!看死了你也入不了都督的眼!”
    妈妈气呼呼地揪着那些孩子的耳朵,等把他们都赶走了,她也趴在栏杆上,痴痴地看着那道身影。
    谁都知道锦衣卫的裴回裴都督是玉面阎罗,但架不住……他实在生得俊啊。
    镇抚司,地牢。
    “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我娘子与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严重飞来了镇抚司倒是条硬汉,被鞭了上百鞭,嘴里也只有这句话。
    裴回坐在地牢外边的小厅,厅内燃着梅花冰片,地牢里常年不散的腥味便被盖过了。
    裴回垂下鸦羽般的眼睫,玉白的手指轻敲着桌子,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微弯。
    “他是知道我不喜动人家眷,便猖狂起来。”
    “严大人是个硬汉,我本是想打算与他亲近的。”
    “这事本不该我来办,可惜严大人牵扯了谋逆案,圣上要听个明白,他不说可不行。”
    裴回抬眸看向正在听候指示的下属,那人十分机灵便躬身说道。
    “听说严大人擅长雕刻作画,平日最是爱惜他那双手……”
    “如此,”裴回笑了笑,“便请他洗洗手罢。”
    片刻后便有锦衣卫提着两桶还在冒着泡的滚烫热油往地牢走去。
    既然都督说要洗手,就不能囫囵吞枣。
    那热油必须得一勺一勺地浇到那人的手背,手心,与手指上,一点也不能错过。
    这是个精细活,看严大人什么时候不想洗了,那时候才能结束。
    裴回听了一炷香工夫的诅咒,求死,与谩骂,最后仍是那喜庆脸的锦衣卫上来报信。
    “招了。”
    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