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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逛逛。
    走在这宽阔的街道上,罗夏至看着两边林立的商铺和印着广告的幡子在半空中招展,身边的黄包车夫拉着“出差”的“女先生”从他身边飞快跑过留下一阵脂粉香气,不断啧啧称奇。
    福州路,俗名四马路。后世人知晓“四马路”以“书寓”和“长三堂”闻名,或许会误解此地乃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实际上不管是在旧上海还是一百多年后的魔都,福州路都是以书局,报社,印刷社的数量众多而闻名的。
    这或是清朗或是气派的书店旁矗立的小楼就是“青莲阁”“小轩楼”等烟花圣地。西装革履的书生刚从才子堆里转身,就遇到了佳人,这种自发形成的布局,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除了“书寓”和“书局”,这马路上一路还开设着大大小小无数的茶楼,戏院,书场,舞厅。比起前头只有买卖商铺的大马路,这四马路简直就是个游乐场,让人目不暇接。
    罗夏至看的眼花缭乱,却不巧脚下一滑,摔了一个趔趄,撞到了一边的行人。
    “臭流氓!”
    他这边刚想要道歉,却不想被撞的女子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劈头盖脸就对他一阵抽打,他没有办法只好双手抱头连退数步。
    “臭流氓敢占老娘便宜?瞎了你的眼!你以为老娘是那‘青莲阁’的姑娘么?姐妹们,出来打流氓!”
    这姑娘赢了单打不算,居然打算群殴。随着她一声吆喝,她身后的院门大开,一群拿着兵器的年轻大姑娘们冲了出来,对着罗夏至怒目而视。
    是的,兵器——就罗夏至目测,有花枪,锤子,斧子,棍子,可能还有方天画戟吧。
    原来这姑娘身后就是个戏楼,他刚才撞到的姑娘就是这个戏班子里的刀马旦。
    这戏楼地理位置不怎么样,左右两边不巧一个是“书寓”,一个是“长三堂”。因此时常有客人进出之间把她们这个女子戏班的人当做那啥……这里的姑娘们也就拧做一股绳,一旦有登徒浪子上门,就以武力反杀。
    这不,这一杀,就杀到了自己的“东家”身上。
    “东家,这就是个误会,她们没认出是您。”
    罗夏至捂着脑袋被戏班的班主请到了客堂间,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的阿乐,一边站着七八个手持武器的年轻女孩子,手足无措地贴着墙角站着。
    “你们还拿着花枪呢?还不快扔了!”
    班主是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这边温柔地牵着罗夏至坐到椅子上,一转头就疾言厉色地对那些女孩子们喝道。
    顿时地上“噼里啪啦”堆满了兵器,有个颇有点眼力见的女孩子跑出去倒茶了。
    “对哦,我爸爸还给了我一家戏楼,我居然给忘了。”
    放下捂着脑袋的手,罗夏至转着脑袋打量了堂屋一圈,看到这些女孩子们和堂屋一侧供奉的唐明皇塑像——这位乃是梨园行的祖师爷,才想起来罗振华的遗嘱里,貌似是有一家戏楼的。
    他原本就对戏剧毫无研究,也就谈不上热爱,这段时间只是沉迷于筹建百货公司,压根就把这间戏楼给抛诸脑后了。原来这戏楼里常驻着一个绍兴戏班子,他爸爸罗振华还是这戏班子的大股东呢。
    罗夏至想了一下,对着那班主问道,“我母亲姓白,唤做凤凰,原先也是唱绍兴越剧的。”
    “啊,你居然是小师妹的儿子么?”
    班主从小姑娘的手里接过茶杯递到罗夏至的手里,惊喜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像……真的像,这双眼睛,活脱脱的,就跟小师妹一模一样啊?”
    “您认识我母亲?”
    “我是她师姐,艺名白水仙。这里就是你妈妈当年唱戏的‘仙桃班’呀!你妈妈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们么?”
    “我母亲……没有提过。”
    迎着对方期待的目光,罗夏至尴尬地摇了摇头。
    但凡她母亲提过这戏楼和戏班的一星半点,自己也不至于现在才想起来。说起来,母亲明明知道他继承了她曾经待过的戏班,为什么一句都不同自己提呢?
    原来这班主当年就是白凤凰的同门师姐,如今她年纪大了不唱了,也没嫁人,就做了班主,带着一群女孩子们继续唱戏。
    班主将女孩子们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后,很是为难地望着罗夏至。
    “东家……”
    “您是我母亲的师姐,自然也是我的长辈,您就叫做小夏吧。”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我师妹也真是有福气啊……”
    两人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罗夏至了解到了这个戏班子最近的状况很是不好。主要还是不管是之前的罗振华,还是现在的他,都对这个戏院不闻不问的。
    罗振华在的时候还记得每个月要拨一笔款子来维持戏院的运转,到他这里则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最初几年,还有几个名角撑场面,但是陆陆续续的,有些嫁人去了,有些被别的戏园子挖了角,罗家也没给多余的钱让他们采买新的小弟子,现在居然人丁稀少到连一出差不多的戏都撑不起来了。
    加上这两年从嵊州过来上海唱戏的绍兴戏班越来越多,行头漂亮,唱的也都是新戏,曾经捧场的座儿们也渐渐不来了。
    雪上加霜的是,罗夏至彻底忘记了她们,也没给园子拨款,这戏班子的经营都成了大问题,眼看都要揭不开锅了。今天幸好是罗夏至带了一只烧鸡来(?),她们可好久没有吃到肉啦。
    “我这边就让人给你们把款子补上。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过年的年节费也会提前发的。”
    罗夏至汗颜道。
    “少爷,不瞒您说……我年纪大了,想要回老家去了。年前,我外甥就要接我回绍兴去了。”
    “什么?”
    罗夏至大吃一惊。
    这就不管事了么?
    白水仙擦了擦眼泪,“这群姑娘打小就在戏园子里长大,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但是如今戏都唱不下去了。等我离开了,她们可怎么办?原来能走的几个都走了,这几个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苦孩子,我也不忍心发卖了她们。”
    “少爷!您行行好,想想办法,收留下这些女孩子们吧!她们家里都是没有办法把她们卖进戏班的,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少爷,求求您了!”
    “少爷,刚才打了您是我们不对,求求您不要卖掉我们!”
    就在这时,堂屋的房门被人推开,那七八个女孩子统统站在外头,眼泪汪汪地对着罗夏至喊道。
    原来她们刚才就在外面偷听,就怕这位刚才被她们打了的少爷硬下心肠,把她们……把她们卖到隔壁的那几间去。
    那几间堂子里的妈妈们可是对她们觊觎已久了,她们宁可死,都不要去那种地方。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