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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的无线发射台。
那里,是他一生的骄傲!
不论之后开办了多少饭店、工厂、货运公司,时迈百货都是他最自豪的产业。
“夏至,你在这里么?你在这里对不对?”
他搬开沉重的石块,努力地在石头的缝隙之间摸索着,哪怕后面的救火队员一次次地试图掰开他,都无济于事。
终于,在层层的杂物和砖块的下面,他摸到了一只手,一只男人的手!
在那一刻,顾翰林感觉自己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左手上,这个男人的左手上,带着一枚戒指。
他曾经无数次在黑暗中摩挲过这枚戒指。
那是一枚不起眼的,白金镶了小碎钻的小戒指,和罗夏至平日里戴的大如鸽子蛋的红宝石、蓝宝石戒指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是他们的婚戒。
在的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在西方的传说中,连通着心房的手指上,带着一枚同样的戒指。
“夏至!”
他大叫一声,发疯一样地扒拉起来。
夏至!这下面是他的罗夏至!他就在下面!
“这里有人!队长!这下面有人!”
站在顾翰林身后的小伙子也看到了罗夏至的手指,大叫着,让伙伴们都过来救人。
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浑身都是鲜血,半昏迷过去的罗夏至被挖了出来。
他的怀里,居然还紧紧地抱着一个女子——小飞燕。
“儿子!儿子出来了!儿子!”
已经在外头站了两个多小时,眼睁睁地看着救火队救出了几十个不同的伤患,也拉出了不知道多少具尸体后,白凤凰终于看到了顾翰林——他背后背着的,正是罗夏至!
“儿子……”
罗云泽拉起她的手,拨开众人,冲了上去。
“小夏,你怎么样了?小夏,听得见妈妈说话吗?”
看着眼前几乎已经变成了“石灰人”的两人,白凤凰脚步不稳,跌落在了罗云泽的怀里。
“妈,我没事……”
趴在顾翰林的身后,罗夏至抬起头,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
“伯母,夏至没事,只是断了一条腿,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接骨就好了。”
顾翰林抬起头。
他整张脸现在滑稽极了,黏满了灰尘的脸颊上,明显的两根白色痕迹,从眼角处蜿蜒到脖子上,明显是大哭过了一场。
“我还以为是地震呢,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罗夏至喘了口气,笑了笑,“你别说啊,这个红木桌子就是结实,上面的横梁砸下来都没砸到我。你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傻小子,说什么呢,呜呜呜……腿断了还算没事么?”
白凤凰见他此刻还有心思开玩笑,逗她开心,终于放松了神经,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坐车去医院吧,都楞在这里干什么呢?”
罗云泽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顾翰林把罗夏至背到救护车后面,亲手扶着他躺下。
“我来照顾他吧,你们去抢救别的病人。”
他对着慌慌张张的小护士说道,后者点了点头,吩咐司机将车子开到仁济医院。
“我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握着顾翰林的手,罗夏至看着救护车的车顶几秒钟后,缓缓地说道。
“好像看到十八层地狱了。”
“我也是……”
跪在罗夏至的身边,顾翰林拉着他的手,将脑袋贴在两人的手背上,心有余悸地说道。
顾翰林回想着那段长的仿佛走不完的楼梯,和空气里的血腥味,焦灼味,缓缓地闭上眼,“我差点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如果今天罗夏至不是因为过生日,去了七重天宾馆吃酒席,而是像往常一样去时迈百货上班……
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将会陷入怎样的疯狂。
“我啊,刚才就在想。如果我这次没有死的话,我就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我早就想告诉你,想了十多年的秘密……”
“你有秘密,能瞒我那么多年?我不信……”
顾翰林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手背,就像是在吻一件易碎的琉璃工艺品。
罗夏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话似得,朝顾翰林勾了勾手指。
顾翰林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
“其实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他说。
“我来自……一百年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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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终于拆除了石膏的罗夏至,站在火车站台上,为罗云泽和白凤凰送行。
就在不久前的七月七日,发生了震惊海内外的卢沟桥事变,中日之间正式宣战。
听说上海发生的大变故后,如今已经是香港时迈总经理的笑笑,连拍了十一封电报,央求她的父亲、三叔和小奶奶离开上海,去香港定居。
在考虑了一个多月后,罗夏至决定,他将继续留在上海,重修被轰炸的时迈百货和七重天饭店。而罗云泽和白凤凰南下广州和笑笑会合,然后一同前往香港。
“小夏,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么?上海很危险,租界已经被日本人控制了。我们一起走吧。要是,要是再出事可怎么办?”
拉着儿子的手,白凤凰再一次哀求道。
“妈,没事的,你儿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罗夏至回头看了一眼顾翰林,无奈地拍了拍他姆妈的手背。
他是真的福大命大,整个顶楼除了他,当天只被救下来不到十个人。
不过比他更加幸运的,是小飞燕。
除了受惊过度,和吸入了大量的灰尘,她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简直是个奇迹。
弹片飞过来的时候,罗夏至下意识地拉着离他最近的小飞燕,躲到了桌子下面,并且牢牢地搂住了她。两人这才保住了一命。
但不幸的是,孙小开因为没有及时躲避,被倒塌下来的横梁砸中,命丧当场。
救火队员把他的尸体运出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西装口袋里,装着一个小小的火轮船模型。
那是他在赴宴的路上,在玩具商店买的,准备回家的时候,送给女儿的。他三岁的女儿天赋异禀,从小就喜欢各种轮船模型和玩具。他跟小飞燕说,他的女儿,将来会是中国的女船王。
只可惜,他再没有亲眼看到女儿成为“女船王”的那一天了。
开战之后,上海一片混乱,人心惶惶,有钱人纷纷选择逃离。
南下广州的火车和轮船的票价,已经卖到了一根金条一张。
本来顾翰林也坚持他必须离开上海的,不过在知道了他“未来人”的身份,并且“预言”了战事的发展后,终于也不再坚持。
罗夏至说的对,上海需要他,国家需要他。他要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