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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乱跑的!”
    说着,她重重地拍了拍罗夏至的肩膀,“小夏啊,抬头啊。来谢谢顾医生,这次就是顾医生负责帮你治疗的。”
    “阿姨,我其实就是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而已。你儿子真的没有什么病……”
    顾医生笑着摘下口罩,对着罗夏至温柔地笑道,“下次可不要在医院走廊里瞎跑了。万一撞到老人和小朋友怎么办?”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他的眼睛里像是包含了几十年的深情,那里有哀愁,有喜悦,有久别重逢的感动,有难以置信的胆怯。
    “你……”
    顾翰林被深深地震撼了,一时间居然都说不出话来。
    “顾翰林,顾翰林大夫……”
    罗夏至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又看到他左胸口的铭牌——普外科副主任顾翰林,滚烫的泪水一下子滑落了脸颊。
    所以,这辈子,你终于不用救国,不用放弃你喜欢的医科,终于做了一名医生么……
    “儿子,怎么了?你不舒服么?怎么好端端的哭了啊?”
    吴女士吓得手忙脚乱,满脸尴尬地回头跟顾翰林打招呼,“不好意思啊顾大夫,我儿子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睡傻了,睡傻了。”
    顾翰林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小飞燕”护士踏着风风火火的步伐冲了过来,指着罗夏至严肃地说道,“17床!现在!立刻!马上!把病号服脱了。你穿着病号服就想出院?”
    罗夏至低头看了一眼这身黑白竖条的衣服,又抬眼看了下满眼笑意的顾翰林,脸红着低下头,抓着领口,低声说了一声,“哦……”
    回到病房,换下衣服。罗夏至发现刚才隔壁床的少年此刻没躺在床上,有些好奇地过去凑到床尾看看他到底得什么病。
    病患姓名:黎叶
    他又再一次愣住了。
    “儿子,走吧,看什么呢?”
    罗爸爸已经去外头缴费办理手续了,这边吴女士也终于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过来拉了拉罗夏至的胳膊。
    “走吧。你奶奶在家,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就在家等我们回去呢。”
    “妈,这个人什么病啊?不会很严重吧?”
    刚才只能看到这个少年带着口罩的侧脸,和他翻着眼白的大眼珠子。所以不确定这个“黎叶”,是不是就是那个“黎叶”。
    “小年轻,火气盛,和人打架把胳膊打断啦。”
    吴女士摇了摇头,“你可别学他们,社会青年,不务正业。”
    “你……知道是谁和他打架么?”
    “那我怎么会知道。”
    吴女士好笑地捂住嘴巴。
    “对啦,说起来,这个医院和我们真的有缘分呢。”
    吴女士还是不放心儿子的病情,挽着他的胳膊慢慢地往走廊里走去。
    “这个仁济医院。妈妈当年生你,就是在这个医院里生的呢。”
    仁济,这里是仁济医院?
    两人走到外面的大厅,罗夏至抬起头,看着这个冷冰冰,完全现代化的医院大厅,完全找不出它和记忆里的那个仁济医院有什么共通之处。
    “对了,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做‘夏至’么?”
    “当然是因为妈妈在夏至那天生了我啊,从小就知道了。”
    罗夏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他四下张望,想要看看刚才那个顾翰林医生往哪里去了。
    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已经是副主任医生了么?
    罗夏至之前听同学说过,医学生至少要念八年的大学。做到副主任医生的话,恐怕都要三十好几了吧?
    “是啊,其实是早产。按照预产期至少要到七月才会生呢……”
    “唔,唔……”
    罗夏至敷衍了两句,眼睛一亮。
    他看到大厅最上方的LED屏幕上,正在滚动播放着医院所有医生的介绍。便抬起头,想看看这个顾翰林医生的生平。
    两人此刻正巧走到一面介绍医院历史的宣传墙面前,吴女士突然激动地指着墙上贴着的一张旧照片,“儿子!这是你啊!这个小婴儿就是你!”
    “什么?”
    罗夏至低下头,顺着吴女士的手指方向,看到了贴在悬窗墙正中央的那副老照片——一位长满皱纹的老妇人,正温柔地抱着一个刚刚出生,连性别都看不出的小婴儿。
    他认不出那个小婴儿是不是小时候的他,
    但是那个满头银发,慈祥微笑着的老人,他却是一眼就认出了。
    笑笑,那是笑笑啊……笑笑,已经老成了这副模样了么?
    不,如果上面的那个新生婴儿真的是他的话,那也是21年前的笑笑了。
    在他的印象中,笑笑永远都是个孩子。一开始是小女孩,后来就是大女孩。
    他的女孩啊,一辈子捧在掌心的笑笑,原来曾经这样把他捧在怀中么?
    “我想起来了。那天是夏至,妈妈生了你。但是你早产儿,身体非常虚弱。这个香港人罗奶奶,当时正好出资赞助了一套早产新生儿的抢救设备给仁济医院。”
    “那是当时全上海唯一一套进口抢救设备。如果没有这个老奶奶,夏至,你就要死了,晓得伐?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吴女士感慨地说道,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儿子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
    “你是第一个被这套抢救设备救活的新生儿,出院那天《新闻晚报》都来采访了我们。罗奶奶那时候精神还挺不错的,她把你抱在怀里,问我:侬儿子叫什么名字呀?我说你还没有名字,不过他爸爸姓‘罗’。”
    “罗奶奶说‘姓罗好啊,我也姓罗’。她问我,你儿子是不是夏至那天生的?我说是啊。她说……她说,要不就叫做‘罗夏至吧’。好听又好记。”
    “我跟着念了念‘罗夏至’,‘罗夏至’……确实蛮好听的。你爸爸也觉得好听,就这么决定下来了。所以你的名字其实是这个罗奶奶帮你取的呢。”
    看着照片,谈起过往,吴女士感慨万千。
    她一回头,吓了一跳。
    儿子居然又哭了!
    “儿子啊,我们还是先别出院了,回去再照个什么光吧。你是不是真的把脑子撞坏了啊?”
    这小子平时硬气的很,磕着碰着都从来不喊疼的,怎么今天才几分钟就哭了那么多次。
    难道脑子真的瓦特了?
    “顾医生啊,正好,麻烦你来看看呀。我儿子可能真的没有好,你看他又哭了。”
    看到顾翰林正拿着病历匆匆走过,吴女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顾翰林也好奇地侧过脑袋,看着这个又哭的梨花带雨的青年,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罗夏至,你没事吧?”
    见他没有反应,他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挥了挥,“回答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