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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起天来。
    千梧打了个哈欠,“没吃,难得不吃安眠药也能睡着的一夜,被你搅和了。”
    女鬼毫无愧疚,又说道:“看来他已经把你当成最大威胁了,宁可耗费血也要弄死你。”
    千梧垂眸按着太阳穴问道:“听你的意思,只有管家用血才能撰写族谱,是么?他的血很珍贵?”
    女鬼凉凉地笑:“你应该看出他是活死人了吧。在濒死时被巫术拯救,人类的血只剩一半,流一滴少一滴,流干的那天,就会彻底下地狱。但巫术一直保护着他,族谱上的血字,除他以外谁也无法抹去。”
    千梧眉心一动,好像忽然猜到了江沉最后是怎么把他名字弄掉的,但又很难置信。
    “你朋友很强。”女鬼由衷地赞叹,“是那个昨晚守在你门外的男人吧?他真好。”
    千梧淡淡一笑,“何以见得?”
    “相貌很好。”女鬼理直气壮地外貌协会,黑洞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羞涩,“我喜欢英俊的男人。”
    千梧看着她,语气稍转,“那,你喜欢过庄园主吗?他也挺英俊的。”
    窒息忽然笼罩。
    女鬼豁然起身怒瞪着千梧,红烛泪再次从那对空洞的双眸中滚落,一颗泪吞噬一寸美丽容颜,面目全非之际,滴落在床上的烛泪落在了千梧脚背上,烧出一片渗血的伤痕。
    “原来它落在皮肤上真的这么疼。”
    千梧缩起脚坐在床上,与居高临下的女鬼四目相对。绝艳美貌逐渐化作丑态,而他神色却未变,带着叹惋的怜惜轻声道:“我想帮你——唐剪烛姑娘。”
    活坟墓般恐怖压抑的气氛随着一句剪烛姑娘消失殆尽。
    大红喜袍飞舞凌空的女鬼瞬间跌坐在地,艳丽不再,变成穿着白色长裙的丑陋憔悴的女孩。
    *
    第一本账,庄园主第一次大婚,女主人名叫唐剪烛。
    在庄园账簿上,每笔婚账都对应着一笔丧账,是管家处理新娘尸体的花销。唯独第一次大婚后,没有找到属于新娘的丧账。
    第一任新娘唐剪烛不翼而飞。
    “这是你画的吧。”千梧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本江沉离开前放进去的日记。
    摊开封面,老太婆笑容阴森的照片横陈在扉页上。
    千梧低眉而笑,“那位被你称赞英俊的先生从小和一位画家一起长大,竟然都没看出来,这不是一张照片,而是手稿。”
    “很多人能把画伪装成照片,但却很难像这幅控制到完全精密,我甚至觉得人手是做不到的。”千梧抬眸看着她,黑眸笃定:“除非,不是人画,是鬼画。”
    女鬼沉默不语,空洞的黑眸注视着老太婆诡谲的笑容。
    千梧温柔地问她:“你想传达什么?老太婆的真面目不像人们眼中那样慈祥和蔼吗?”
    “她该死!!”
    剪烛女鬼忽然捂住丑陋的面容凄厉嚎叫:“母子俩,还有管家,都该死!!这座庄园里的一切,都该被埋葬!!”
    千梧这时终于发现,她的脖子上原来竟有一道极深的斧痕,头和脖子像悬空拼接起来的,里面透着丝丝渗血的青筋。
    “别难过了。”千梧仿佛不受控制地喃喃道:“我会帮你的。”
    四点的钟声传进房间,仿佛拨动了某个玄密的频道切换开关。
    屋里寻常的白噪声重现,剪烛拖起满是血污的白裙,转身朝着窗边发泄般狂奔而去。
    莫大的委屈和心酸死死地捆绑住两个灵魂。
    在她消失的一瞬,千梧怔怔地跌坐在床上。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动了,伸手合上陈旧的日记本,缓缓摸下床去。
    四点一过,仿佛瞬间从黑夜迈入清晨,外面已有熹微天光。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两个。
    江沉矗立在楼下空地上,抬头望着他的窗。半边风衣外套浸透了已成暗红色的血,右手攥着被血泡烂的族谱,左手拎着一具已然干涸的尸体。
    在发现族谱无法撕烂,寻常的笔和刀也刻不动后,他做了理性至极而又疯狂至极的决定。
    凌晨冲进管家房间,活宰了这半人半鬼力大无比的NPC,用他的血,在新娘千梧的名字上一笔一笔画了个血红色的叉。
    望见千梧的那一瞬,修罗般的面色终于淡去,江沉力竭地松开手。
    年轻的指挥官眉目间仿佛凝着冰雪,又十足轻蔑。
    他垂眸瞥着地上管家的干尸。
    “族谱还你。”
    那团浸透了血的族谱被随手丢在尸体之上。
    第11章 洞房花烛永不眠
    早餐如往日压抑沉默,玩家们机械进食,直到有人嘀咕了一句,“管家没有出现。”
    千梧的余光里,江沉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吃着炒蛋,仿佛两小时前的活修罗压根不是他。
    稍后,一个女佣从外面进来,顺着长桌的另一端来到江沉面前。
    “江沉大人。”肥长的脸上沾着一滴半凝固的暗红的血,她问道:“昨天夜里您在哪?”
    江沉从容放下叉子,“在祠堂,后来又去了管家的房间。”
    “管家死了。”女佣为难地说道。
    四座寂静,窒息蔓延,玩家们倏然惊惧地看过来。
    千梧抬眼,掠过众人神情复杂的脸,而后垂眸无声一笑。
    “杀死管家,会有什么后果吗?”他摩挲着马克杯细细的杯柄问道。
    女佣当机了好一会,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庄园里的一切工作必须照常进行,今晚,请各位大人如常参加面试。”
    “那就是说,不会有惩罚了。”千梧放下马克杯轻声道。
    江沉对他勾起唇角,“都跟你说了,规则里没禁止的事,做了也无妨。”
    凉亭里。
    “不是我说,你这个人也太草了?!”彭彭颤抖地指着江沉,“杀NPC啊你!”
    “还是个力大无穷的活死人NPC。”钟离冶在一旁云淡风轻地补充。
    彭彭:“还是个力大无穷的活死人NPC!!!”
    “你是复读机吗?”江沉瞟他一眼,“我以为昨晚分别前,我很直白地表达了要去杀管家的意思。”
    “没有!你只说了句事已至此,不得不为,晚安!你还跟我说晚安!!”彭彭手指疯狂哆嗦。
    钟离冶叹息一声,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这就是大人要去杀人,小孩子先回房间的意思。”
    提起昨晚,江沉有些厌恶地撇开视线,说道:“起初我也没完全动杀念,只是客气敲开他的门希望他能割破手指在千梧的名字上打个叉。他不是说,会尽力满足要求么?可他转身就要捏我的头,就像第一天晚上对那个走丢的小可怜那样。”
    彭彭立刻表演了个安静如鸡,耸着肩膀,仿佛已经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