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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媛坐在一边看着他,眼底的担忧更深了。
一家人守岁看完了春晚,零点时外头传来有人放鞭的声音,游舒跟家人互相道了新年快乐,打着哈欠各自回房。
进了卧室,游舒没有打开灯,他脱了衣服裹着被子坐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外头一片黑暗,花园灯照的底下朦朦胧胧的光亮,他看到天上下雪了。
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游舒才能悄悄地回忆萧未辛。
陪家人过了个新年,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这种场景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的出现过,如今他终于回来却又开始极度思念起王爷,也许人类本来就是这么矛盾的吧。
不知他们家王爷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为了他在难过。
应该是会哭的吧?
游舒只见他哭过一次,那是贤妃娘娘死去的那天夜里,他一个人穿着孝服跪在棺前哭红了眼。当时他躲在柱子后,很为他感到难过,却一步都不能上前,无法去安慰那个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母亲庇护的少年。
现在,他同样无法去安慰他,可不知还会不会有人在躲在什么地方陪他一起难过。
他……很想回去。
游舒怔怔的看着漫天雪花飘洒在他的窗前,原来他这些天的心神不宁只是因为,他仍旧渴望着那个人。
门外传来敲门声,游舒裹着被子回头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有些抗拒去打开,可最终还是说道:
“进来吧。”
门被人从外头打开,走廊上温暖的廊灯借着那打开的缝隙投了进来,像是一道光洒进了他的心里。游媛站在门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姐弟两人一坐一站彼此都沉默着,中间只隔了一小段距离,可看着却又很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游媛才往里走了一步,却并没有回身关上房门,只是轻声说:“小舒,你在想什么?”
游舒一愣,“我……”
他想说自己什么也没想到,可又不想对着姐姐撒谎。
游媛在他的床尾坐了下来,陪着他一起看向窗外的飞雪,忽然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对我说,以后想让我带你一起去滑雪?”
游舒仔细想了想,依稀有这个印象:“好像有。”
游媛轻笑,语气有些怀念:“要是我那时候没有顾虑,直接带你去就好了。”
“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游舒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不由得看了过来。
游媛把他受伤的手拿过来捧在自己的手里,忽然难受的落下眼泪:“小舒在外头吃苦了吧?”
“你和以前变了很多很多。”游媛一边微笑一边哭,“以前你就算是哭也都是带着三分笑的,可现在哪怕你看着很开心,眼里却总是很忧郁。”
“小舒,姐姐很想你。”
游舒怔楞在原地。
“姐姐……”
游媛抬起头来,眼里有点点泪光,她看着游舒的目光中包含了很多感情,滚烫的让他不敢直视,姐姐从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可她在自己面前哭着说这些,让游舒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震动。
他很想去抱抱她,告诉她自己也很想她。
“小舒,你其实明白的。”游媛擦干眼泪,抬手在游舒的脸上轻轻摸了摸,不舍的道:
“尽管我很想这场梦再做下去,但是啊……”
“总有醒来的一天,是吗?”
游舒的脑子里好像被一把斧子劈开,两边的现实不停地拉扯着他,想要将他拉进一个不知名的深渊。
“你明明都知道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游媛泪流满面,她终于忍不住抱了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哽咽着说:“我很想把你带走,但这未必是你的心愿。”
“小舒,你该做出选择了。”
游舒瞪大了眼睛,他努力的仰头去看姐姐,却只能看到她倔强着不肯低下头的下巴。
“姐姐……”
就像她说的一样,他早就知道这只是一场再真实不过的梦境,算再怎么美好,可脖子上冰冷的坠子总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幻觉。
或许,这是他在现实中濒死前的一场黄粱美梦,而他不愿揭破,所以故意假装不知道。
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去过,也许他现在还沉在冰冷的河底无人问津,所有的美好都是他死前幻想出来的。
游舒最终于害怕的哭了出来,他紧紧地抱着姐姐的手臂,把自己所有的恐惧不舍全都向她倾倒出来。
他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走吧。”游媛努力撑着,“小舒,去做你想做的选择,回到你该回到的人身边去。”
游舒紧紧地抱着她不肯说话,浑身微微的发抖。
“就算是在梦里,小舒回来陪我们过了新年,我们很满足了。”
“你要知道,无论是过去未来,无论你在哪里,我和爸妈都一如既往地爱你。”
“以后也未必没有机会再相见,总有一天小舒还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到了那天,把你喜欢的那个人带来给我们看看吧。”
游媛拍拍他的后背,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游舒抬头,温暖的房间正在迅速分崩离析,游媛的身影也在渐渐消散。
游舒没有伸手拉她,因为他知道这一切迟早会来。
既然是梦,就总有醒来的一天。
他陷入一片孤独的黑暗中,慢慢地闭上眼睛。
第88章 八十八
八十九
游舒感到自己好像正在一片黑暗中漂浮着,但是他又总觉得耳边好像有人一直在说话,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去看,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眼皮沉重的像是有胶水黏在了一起,根本睁不开。
等到他终于有一次尝试着睁开眼时,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刺得他下意识的就眯了眯眼,好半天才能适应周围的亮度。
首先入目的是顶上粗糙陈旧的房梁,看着像是村里人家简陋的草房,彼时游舒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完全没有自己到底身在哪里的意识,眼神一直涣散着没有焦距。
就在这时,一个粗咧的大嗓门从他左侧不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强烈的惊喜:
“恩公!恩公您老人家总算醒啦!?”
游舒被他的嗓音吵得没办法精神集中思考,只好无奈的想要转头,可刚要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几乎差点就要喊出来。
可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影卫营多年来的残酷训练让他习惯性的把痛呼全部咽了回去,张口咳了几声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疼,虚弱的小声说:“水……”
听了他的话,身边那人似乎起身去匆忙倒水,游舒耳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碰撞碗碟的声音,而后他就感到自己的头被人轻轻地抬了起来,一只破了口的大海碗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