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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村子靠山吃山,山中盛产草药,没有农活的时候,乡民时常上山采药。
    其实如果有条件,像林老二那样用牛车拉去镇上卖价格更高。不过镇上的药庄用药量大,对药材的成色要求极高,鲜少收取农户这种未加工的散药。
    因此农户宁愿卖给村里大夫,价格低是低了点,至少能省去运输和加工成本。
    秦昭在人前又恢复成那副温雅和善的模样,他从里屋取出几捆已经分门别类归置好的药材,交给少年。
    少年细细清点,笑道:“还是秦先生家出的药材成色好,这些药我们全要了。”
    他将一串铜板递给秦昭,秦昭点了点,问:“怎么多了十五文?”
    “不多,师父说秦先生的药材成色好,出发前已嘱咐过,从今天开始,秦先生家的药材都往上提一成价。”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提价?
    秦昭眸光微动,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村民间的小本生意就是这样,让几分利给合作得好的农户,算是互利互惠。
    秦昭没再多说什么,点头道:“多谢。”
    少年将草药装进背篓,道:“对了,师父还说,这几日正适宜采草药。秦先生若能多出一些,价格还能再往上提。”
    秦昭点头应下,把人送出门。
    景黎趴在木桶边往外看。
    一个铜板是一文,一百个铜板串成一串,加上一些零散的,桌上一共放了一百六十五文。
    刚才景黎看得清楚,秦昭一共拿出了三四种草药,每捆估摸是十根左右,数量不多。
    看来哪怕不能下地干活,病秧子同样有营生的法子。
    难怪能支付得起药费。
    送走了药童,秦昭又在灶火旁盯着煎了会儿药,便进了里屋。
    灶台上,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屋内药香浓郁。
    景黎在桶里游来游去,觉得有点无聊。
    他现在只是条鱼,行动不便,去不了太远的地方。秦昭不来和他玩,他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秦昭在做什么啊……
    景黎等了许久也不见秦昭出来,终于忍不住困意,在水里昏昏欲睡。
    直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糊味。
    灶台的火依旧烧得很旺,药罐的盖子被水汽冲得翻腾不止,边沿还有一圈溢出的汤药。
    景黎瞬间清醒过来。
    再这样烧下去,会把药罐烧干的。
    秦昭到底干什么去了?
    景黎急得游来游去,尾巴不住拍动水面,试图溅出水花让秦昭听到。可卧房的布帘依旧安安静静合着,没有任何人声。
    景黎脑中忽然闪过对方苍白的脸色,动作停了下来。
    秦昭身体不好,今天从镇上回来走了这么多路,又在山里吹了冷风。
    他该不会……
    景黎越想越担心,心一横,尾巴用力一甩,从木桶里跳出来。
    或许因为曾经是人类,景黎的运动能力比寻常小鱼厉害很多,如果不是这样,也不可能在那鱼贩的刀下活下来。
    他跳下桌案,往卧房的方向蹦过去,留下一路水痕。
    卧房很窄,一张木板床靠在墙边,窗台边则是一张书案和矮凳。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屋内光线昏沉,秦昭躺在木板床上,眉宇无意识皱着,嘴唇原先那点血色都已经褪去,两颊却有些发红。
    果然是病了。
    景黎跳近了点,一侧腰腹受伤限制了他的行动力,费了好些力气才跳上枕头。
    秦昭睡着的模样比他醒时更加好看。
    五官线条在屋内晦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加深邃立体,修长的眼角因为发烧带了点红晕,眼尾末端竟还生了一枚颜色浅淡的朱砂小痣。
    景黎看得有些失神。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人排挤。
    秦昭性格温雅和善,却没有古代读书人的迂腐无趣。这样好的人,若不是身子不好,真不知能勾走多少男男女女的心。一定是看他脾气好才会欺负他。
    景黎愤愤地想着,撑起身体,用冰凉的鱼鳍轻轻碰了下秦昭的侧脸。
    却被烫得猛地收回来。
    这样烧下去不行。
    景黎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怀疑,用力拍秦昭的脸。
    别睡啦,快起来,先把药喝了!
    可秦昭烧得太厉害,似乎已经意识全无,不管景黎怎么拍打他,都没有把人唤醒。
    ……那就不能怪他了。
    景黎支起上身,张开鱼鳍,提气,腾起,鱼尾在身后用力一甩。
    啪——!
    鱼尾结结实实甩到秦昭脸上,对方脸皮薄,侧脸几乎瞬间就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红印。
    但依旧没有回应。
    居然还不醒???
    景黎心急又气恼。他不能离开水太久,如今折腾了这么久,缺水带来的窒息感渐渐涌上来,两鳃已经越来越难张开。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景黎深吸一口气,用了比方才更大的力气,将身体腾起,尾巴也高高扬起来。
    可下一刻,秦昭猛地睁开眼,对上景黎的视线。
    像是从梦魇中醒来,秦昭额前出了一层薄汗,眼神也变得和平时很不一样。
    褪去了先前温润和善的表象,那目光里带着警惕与冰冷,将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衬得愈发森寒。
    也更加陌生。
    景黎被他瞪得打了个寒战,身体失去平衡,轻飘飘滚落到被子上。
    屋子里好一阵静默无声,空气中只余屋外柴火爆开的声响。
    景黎趴在秦昭胸膛上,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微微发抖。
    不得不说,秦昭这副模样……着实有点可怕。
    一人一鱼长久对视。
    片刻后,秦昭眼底那点冰冷的神色褪去,恢复如常。
    接着,他缓慢地、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侧脸,那张苍白无暇的脸上,一道崭新的红痕留在那里,还带着点水迹。
    “你……”不知是因为身体发热,还是现状的确令人无法理解,秦昭的神情有些迷茫,“……你打我?”
    景黎:“……”
    那个……他还有机会解释吗?
    第4章
    景黎花了约莫五秒做出决定。
    只见小锦鲤迎着秦昭疑惑的目光,绷紧身体,收拢鱼鳍,侧身轻轻一倒,从被子滑到床铺上。
    滑下去时还翻了个身,细心避开受伤的部位。
    随后不再动了。
    秦昭:“?”
    意识渐渐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秦昭望着那条倒在床铺上的小锦鲤,忽然明白了他的行为含义。
    他在……装死。
    见秦昭许久没有反应,小锦鲤还悄悄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再次绷紧身体躺好。
    连装死都装得这么没诚意。
    秦昭快被他气笑了。
    这傻鱼真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