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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一对清透的红眸,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迟疑。一人一鱼对视许久,景黎坚定地摇了摇尾巴。
    不去。
    他是条有骨气的鱼,说不去就不去。
    秦昭拿他没办法,温声道:“那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很快回来。”
    说完,锁了门离开。
    景黎望着紧闭的门扉,忽然有些沮丧。
    他要是能变成正常的人形就好了。
    他好想和秦昭一起去啊。
    秦昭这一去就去了快一上午,景黎左等右等,还不小心睡着好几次,还是没等到人回来。
    他原本对秦昭的医术很有信心。
    这人喝的所有汤药都是自己买药来配置,又认识这么多种的草药,医术一定不会差。
    可是他要去治的那位老太太不是普通的病。
    陈家看了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秦昭真的有办法吗?
    如果治不好,他会被赶出这里的。
    景黎越想越放心不下,鱼尾在水面轻轻一拍,身体从水里跳出来。
    小锦鲤落到地上,甩了甩尾巴上的水,准备像过去那样通过村子的沟渠去村东头看看。
    只是偷偷在暗中看一下,秦昭没事他就回来。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房门被秦昭从外面锁上,但小锦鲤身体很小,足够从门缝间的小小缝隙里溜出去。他慢慢往前挪动,刚来到房门前。
    “喵——”
    !!!
    那、那是什么声音?
    小锦鲤吓得背鳍都直立起来,他趴在地上,眼也不转地望着房门的缝隙。
    忽然,一只毛绒绒的白色猫爪从缝隙里伸进来。
    “喵!”
    啊啊啊啊啊——!
    景黎从原地蹦起来,连连后退,直到扑通跳进桌上的木桶里。
    他悄悄探出头往外看,那猫爪还在努力挠着门,小猫的绒毛不长,爪子前端白色,后面橘黄,像是戴了个白手套。
    就是上次要吃他那只猫!
    猫爪一下一下挠着陈旧的木门,尖锐的声音听得景黎心里直发毛。
    没、没事。
    秦昭今天锁了门,它进不来的。
    他肯定不会这么倒霉——
    景黎刚这么想着,只听得啪嗒一声,陈旧腐朽的木门生生被猫爪挠破一小块。那双浑圆的猫眼巡视片刻,锐利的目光落在景黎身上。
    随后,那橘猫用脑袋顶开木屑,竟从那比自己身形不知小了多少的小洞里钻了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
    在橘猫跳上桌的瞬间,景黎腾身而起,用鱼尾狠狠一拍,竟将木桶整个倒扣在橘猫头上。
    橘猫浑身顿时湿了个彻底,动作也缓下来。
    景黎落到地上,竭力朝门外扑腾。
    他很快从橘猫挠出的小洞里钻出去,扑通一声,跳进门外不远处的沟渠里。
    .
    村东,陈家。
    陈家大院在临近几个村落中都算是富饶的,前院里堆着些稻谷蔬菜,还种了点花草。从前厅进入后,又分三个小院,共有六七间屋子。
    主屋内,秦昭轻轻取出老人穴位上的银针。
    老妇人靠在床头,眉宇紧蹙,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偏头昏厥过去。
    陈家一大家子人全挤在外屋,听见动静纷纷冲进来。
    “娘!”
    “她、她怎么不动了?”
    “你在做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屋内乱成一团,秦昭不紧不慢用软布擦拭银针,将其装回布袋中。
    秦昭心平气和道:“无妨,陈老太太卧床不起是气滞血瘀所致,每日施针将淤血逼出,再佐以活血化瘀的汤药,很快就会好。”
    “活血化瘀?”人群背后,一个声音传来,“这几个月来,活血化瘀的药不知道吃了多少,没见有什么用。”
    说话的是陈家老三,生得肤色黝黑,身形瘦高。
    “那是因为缺了一味药引。”秦昭从背篓中取出一包草药,递给陈彦安,“这是乌山参,每日取此物入药煎服,药方我已经写在里面。”
    “汤药早晚各服一次,三日后应当就会有所成效。”
    陈彦安道:“好,我知道了。”
    “你真的信他?”陈老三道,“乌山参这么珍稀的药草,他怎么可能有?”
    陈彦安一愣。
    陈老三道:“乌山参可不是普通的药,一株都能抵他好几年租子了。他要真能找到,自己卖了赚钱不好吗,何必送来给我们家?”
    秦昭眸光微动,竟露出一点笑意:“这么说来,你知道乌山参对陈老太太的病情有奇效?”
    陈老三脸色一变。
    “我先前便觉得奇怪,中风这病虽然不好治,但绝不可能求医问药数月连个对策也找不到。”秦昭平静道,“因此昨日我特地去寻了一趟葛大夫,确认陈老太太的病情是气滞血瘀,能以乌山参入药。”
    他抬眼看向陈老三,淡淡道:“而且他告诉我,他早与陈家人说过这方子。”
    陈大嫂从他话中品出些什么,扭头看向陈老三:“老三,前几次的大夫都是你找来的,大夫说过这药方吗?”
    “说……说过。”陈老三脸色苍白。
    陈大嫂:“那你怎么——”
    “我当然不能说!”陈老三厉声道,“大嫂,你要我给这老不死的用乌山参?你知道那一帖药要多少钱吗,你怎么不去花这钱?!”
    屋内陷入死寂,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秦昭懒得管别人的家务事,兀自垂眸收拾东西,随后起身:“在下便告辞了,明日一早再来替老太太施针。”
    他说完,转身朝门外走。
    刚走到院子门口,陈大嫂追出来:“你等等!”
    秦昭止住脚步。
    陈大嫂道:“我之前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草药给我们用?”
    “不要误会,只不过是报答的救命之恩。”秦昭淡声道。
    而且,他前不久刚采到乌山参,今日便发现此物恰好能救陈家老太太。
    这不仅是巧合,还是机缘。
    秦昭道:“待老太太醒来后,在下会登门还清欠款,那间屋子也会如期奉还。”
    “你……”
    陈大嫂望着面前的青年,对方面色苍白,眉宇间神色淡淡,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举手投足却能很轻易地令人臣服与信任。
    就像她曾在镇上远远见过的大官富商,不,那些人甚至都比不上面前这个人。
    就在这时,二人身旁忽然传来异响。
    一条鲜红锦鲤从沟渠里跳起来,不顾自己满身是水,一下扑进了秦昭怀里。
    “你怎么……”
    秦昭有些恍惚,却见那小鱼落到他手上还不满足,身子一个劲往他怀里拱,一直拱进了衣领里,只在外面露出个柔软的鱼尾巴。
    陈大嫂:“?”
    这鱼哪儿来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