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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木桶就放在不远处的桌面上,小锦鲤浮到水面,一双眼睛从木桶边沿露出来,偷偷打量他。
    药效似乎还没过去,秦昭的呼吸已经再次平稳下来。
    在等候秦昭醒来的这几个时辰里,景黎把先前买的那本《妖物志》拿出来读了读。
    他现在认字还有些困难,参考先前学过的那几本蒙学,连蒙带猜,景黎从书里读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妖怪变成人后时不时现出原形,那是因为灵力不足,需要修行补充灵力。
    再比如,妖怪变成人形的每一刻都在消耗灵力,因此他们不得不没日没夜的修炼。想要稳定做人,起码要几百年的修为。
    可景黎穿越到现在,一天也没有修炼过。
    他不知道自己穿越到这里之前,原身的锦鲤是不是修炼过,是不是因为那样他才有足够的灵力变成人形。
    他只知道,自己脑中没有任何一点有关于修炼的方法和记忆。
    书里说,妖怪体内的灵力就像是个沙漏,如果不及时补充,消耗完就没有了,可能会再也没办法变成人形。
    如果是这样……景黎就不能再继续消耗下去。
    所以他才会提出晚上睡在水里。
    以锦鲤的模样度过夜晚,多少能让灵力消耗减缓一些吧?
    书里没有讲具体的修炼方法,不过倒是讲了些补充灵力的方式。
    就是阿易那天给他读到的……采补双修。
    那段话完整的意思大致是这样:妖怪刚修成人形时灵力不稳,可以与人双修采补,以补充灵力。除此之外,与人亲密接触也可吸取少量精气填补灵力,但效用远不如双修。
    景黎当然知道双修采补是什么意思,但……薛老先生说秦昭的身体还不行。
    不仅如此,在秦昭病好之前,他都不能再与秦昭太过亲近。否则万一吸走了对方的精气,害得他病情更加严重怎么办?
    而且他还不能把实情和秦昭直说。
    他一定会难过的。
    其实读这本书之前,景黎还对这书抱有怀疑。可谁让这本书写得格外唬人,叫人不得不信。
    而且,他都从人穿成锦鲤,又从锦鲤变回人了,当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小锦鲤在水里吐了个泡泡,默默沉进水底。
    .
    “——成了!”薛仁将最后一枚搓好的药丸放到簸箩里。
    簸箩里整整齐齐地码着数十枚药丸,阿易和景黎一起将簸箩抬去院子的竹墙下,薛仁嘱咐道:“再阴干两日,用药罐避光放置即可。一天吃一丸,这些药够你吃一个多月了,等吃完再看是否需要增减药量。”
    秦昭朝他拱手行礼:“这些时日,劳烦先生了。”
    “不用客气。”薛仁摆摆手,“你若当真能好起来,也算是我这些天功夫没白费。”
    秦昭问:“先生一会儿就要离开?”
    “是啊。”薛仁望着阿易的方向,叹道,“这都过来小半个月了,我这乖孙儿还得回去看顾药铺,总不能不做生意。”
    他们租得起马车,速度要比牛车快不少,午后从临溪村出发,能赶在日落前回到县城。
    秦昭道:“既然如此,秦某这儿还有些东西想给先生过目。”
    薛仁跟着秦昭进了屋。
    秦昭从书架里取出几本书,书里夹了竹叶做为标记,秦昭还在书页旁边写了不少小字。
    薛仁翻阅了几页,脸色一变:“这——”
    “这是在下这些时日根据药理寻找出来的几味草药,详情我已经记录在内,先生可以慢慢查阅。”秦昭道,“这些草药寻常人家更为常见,或许可以替代先生在解药中使用的那些珍稀药材。”
    薛仁又仔细看了看秦昭标注出来的内容,问:“小鱼儿说你这些天总在看医书,就是为了这个?”
    秦昭:“是。”
    最开始时,他只是担忧薛仁给出的残方中,那些药材太过罕见,想试试能否从医书中寻觅到更常见的替代草药。
    后来薛仁向他提出,希望他能帮忙推行这个方子后,他这念头便更加坚定。
    薛仁当初是御医,他用药自然讲究最优,而不考虑其价值和珍稀程度。但以现在这药方中使用的药材来看,寻常人家难以寻觅,更谈何使用这个方子。
    秦昭想要的,是让所有需要的人都能用上这药,是不再有人遇到他这般困境。
    薛仁合上手里的医书,悠悠道:“你可知道,如果换成了寻常草药,这解药的药效必然受损。”
    “在下明白。”秦昭道,“只是一副只能救少数人、却让多数百姓求而不得的药方,与一副药效稍弱但人人都可服用的汤药相比,在下相信,后者绝对更加易于推行。”
    薛仁怔然片刻,轻轻笑了下。
    秦昭:“先生在笑什么?”
    “我笑的是,我终于明白朝廷为何会推行那样一个戒断药方。”薛仁叹了口气,“其实上头不一定不知道那汤药有隐患,但他们别无选择。”
    “推行一副用药更加精准的汤药不难,可难的是如何让所有需要的人都能喝上药。”
    他嗤笑一声:“……看来这些年我是错怪他了。”
    秦昭问:“先生是说当今圣上?”
    “圣上?不是。”薛仁道,“我是说当年推行这方子的人。”
    秦昭眉头微皱:“这方子不就是圣上推行的么?”
    “他?”薛仁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当今圣上去年才刚刚及冠,也就比我孙儿大个几岁吧,十年前,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秦昭:“那这十年……”
    “新帝尚且年幼,因此,先帝临终前下令京城一位异姓亲王摄政。摧毁沉欢,推行解药,赐死太医院,全是他干的。”薛仁冷哼一声,道,“就算那位摄政王在推行解药上没做错什么,也洗不清他那几年做的事。先帝当年就是误信了歹人!”
    秦昭脑中忽然有些隐隐作痛,声音也变得低哑:“他……他还做了什么?”
    “你问他还做了什么?他做的事可多了!”薛仁道,“那位摄政王狼子野心,铲除异己,把持朝政,收受贿赂,他没一样没做过!那些年我不在京城,但听闻,摄政王的眼线遍布全京城,只要有谁敢对他不满,当场就会被暗处的影卫割掉脑袋。达官贵人尚且如此,何况平民百姓?”
    “据说,那几年京城血流成河,城外尸体堆积成山,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全是那位摄政王的功劳。”
    脑中刺痛感越来越清晰,秦昭身形踉跄一下,扶着书桌勉强站稳。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薛仁连忙扶他坐下,“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今时不同往日,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给秦昭倒了杯水,秦昭喝下,心绪稍稍平复下来:“无妨,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