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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镖师惊恐万状,也不知醒没醒酒,反正扶着门框都几乎摔倒。
    那男人闻声转头,牙齿离开了少年纤弱不堪一握的脖颈,少年便像没了脊梁骨似地软倒在桌子上。
    “你走错房间了,”男人说着舔净了嘴角的血。
    镖师不由自主跟着吞咽,仿佛也能尝到那股子血腥味,勉强镇定下来,开始思考是趁机走掉还是去救一救可怜的少年。
    男人却没给他机会,一步一步走来,接着上面那半句,“人生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有回头路走的,错一步,毁全局。”
    镖师意识到危险,想逃却发现自己有些脚软,像是被什么力量慑住了。他又打算豁出面子大声叫喊,吵醒别人来帮忙,谁知隔壁房间门口先传来了自己女人的声音。
    “你干嘛呢,上个茅房这么久,还跑别人屋去了!”女人也打着灯笼,骂骂咧咧朝他走来了。
    “别!”镖师刚脱口一个字,人就被抓住肩膀掳进了房内,接着后颈一麻,倒了下去。
    躺在桌子上的二宝尚有一丝神智,快要闭上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一幕,顿时满心凄凉。
    被他亲手救活的火头军又杀人了,先杀了男的,后杀了女的,下手一点都不含糊。
    为什么要这样?短短一个晚上连杀了五个,他就算有仙气也救不过来的,何况现在失血过多,自身都难保。
    二宝伤心透了,泪珠滑到了桌子上,在藏弓忙着收拾残局的时候疲惫地闭上了眼。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看太阳也有巳时了,二宝撑着板车坐起,稀里糊涂地四下张望。
    藏弓说:“别瞅了,时间宝贵,天刚亮就赶路的。”
    二宝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小脸一皱就朝藏弓身上扑去,作势要掐藏弓的脖子,“你杀人了!我跟你同归于尽,杀人犯!”
    藏弓正为昨晚咬了二宝的事难以释怀呢,见他扑过来时竟然有些骇然,双目微睁,“好大的胆子!快离我远点!”
    一个是有目共睹的“杀人犯”,一个是要替天行道的良好公民,两人在板车上闹了起来。
    雪橇犬们以为主人在玩,本着“主人玩耍不能不带我”的原则全都扭头观看,然后一个接一个乱了节奏,甚至开始蹦蹦跳跳。
    邱冷峻不愧是“头狗”,在这过程中只回瞟了一次,见那两人推推搡搡、搂搂抱抱又避嫌似地转回了头,然后引颈狼嚎,纠正了狗子们的臭德行。
    深入六翼族境内,基本见不到什么慧人了,都是背上插膀子的。板车上的两个慧人在此变成了异类,加上雪橇犬们不安生,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藏弓揪着二宝进入一家饭庄吃午饭,警告他不要闹腾,否则不客气。
    二宝小声说:“你不如连我也杀了,我不要跟杀人犯同流合污。”
    藏弓说:“那几个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二宝说:“我不信!之前不叫我检查,现在都已经离这么远了,怎么证明?”
    藏弓说:“爱信不信,要个屁的证明。”
    二宝气坏了,声称要咬舌自尽给他看,藏弓就说咬舌自尽都是骗人的,舌头断了照样活着,还会在不能说话和尝不出百味的痛苦中活着。
    于是二宝缩回小舌头,吃完饭不付钱,擎等着店家来问藏弓要,哪怕能叫这杀人犯丢个脸也痛快。谁知藏弓一点不紧张,自己掏了一袋钱出来,还额外给了些小费。
    二宝目瞪口呆,“你哪来的钱?”
    藏弓说:“赔偿款,镖师夫妇给的。五两是你脖子上的医药费,十五两是我的精神损害费。”
    二宝大骂:“你还要不要脸了!那对夫妇都已经……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摸走人家的钱,还说是赔偿款,你真好意思!”
    藏弓冲他露出个肤浅的假笑,“你再嚷一句试试?”
    二宝不敢嚷了,但还是引起了食客们的注意。一群人看他俩是慧人,便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拐上了慧人族,又从慧人族拐到了那个暴君渊武帝。
    “他就是个野心家,阴谋家,早该从史册上除名。”
    “可不是。除了他老爹在世能管着他时带他立了些军功,之后就全是作恶。啧啧,造孽!”
    “哎,最恨他毁了神机中枢。死得好!”
    “恒文帝倒是不错的,得亏他批准六族人可以通婚了,要不然我还不能娶上我媳妇。”
    “你媳妇是百肢族的吧。欸欸,晚上你们那个啥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弄的呀,她那六只手一齐摸你,不膈应吗?”
    “膈应你大爷!人家都不嫌你膀子多呢!”
    “哈哈哈哈,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啊哈哈!”
    “啪!”
    说笑的几人被这动静震住了,只见桌上的酒壶被什么东西钻出了两个洞,左右两面各一个,酒水正从小洞里冒出来。
    “什么人干的?!”其中一个汉子站了起来,但又立即被同伴拉住了。
    他的同伴指着墙上的半截筷子,小声提醒:“快坐下,坐下!”
    汉子扭头一看那筷子,大半都扎进了墙里,不用研究也知道是扎穿酒壶的凶器了。于是六个膀子齐齐缩起,识时务地坐了回去。
    藏弓换了根筷子,慢条斯理地说:“渊武帝该从史册上除名,恒文帝该光耀万世?呵,这智力水平还真稀罕人。统一六国、安定民生的人是野心家和阴谋家,觊觎王位、密谋叛乱、背地里对自己哥哥捅刀子的人却变成了神。”
    那群人不敢接他的话,二宝却憋不住。
    他知道藏弓对自己的主君忠心,死而复生也不能释怀,但暴君有罪就是有罪,狡辩也没用。
    他还把藏弓的恶劣行径也归咎到了暴君头上。要不是那家伙没给下属树立好榜样,藏弓必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人性。
    “我反正是从来没见过那么残暴的人!”二宝腾地拍了下桌子,“暴君三大罪,一是弑父篡位,二是讨伐五国,三是捣毁神机中枢。这三大罪全天下人都知道,还有什么好洗的!”
    藏弓没料到二宝会当众这么说,抬眸望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二宝说:“我知道,我没做错!有些人也该好好想一想了,自己以前效忠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别跟个愣头青似的一错到底。”
    藏弓板着脸,“有些人效忠的是什么人,你比本尊还清楚?”
    二宝说:“我就是清楚。但凡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不能做出弑父的事来,但凡一个苦百姓所苦的君王在发动战争之前都得思虑再三,何况是那样一个人!”
    藏弓说:“哪样一个人?”
    二宝说:“当然是渊武帝那样的人!”
    三岁背诗,五岁拿弓,七岁百步穿杨,十三岁成了储君,十六岁跟着老爹东平西定,十八岁作为主将剿灭异妖族,半年之后弑父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