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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回头,尽管已经刻意压低、声线还是上扬着飘了起来,“刚才是这东西在追我吗?刚才他没有这么快啊!”
那不人不鬼的东西纯靠两只手运动,速度却不慢,两人只跟他岔开了一个转角。在接连转过两个弯、进到油灯照耀不及的位置后,怪人倏地身影消失不见了。丝毫没让人松口气,反而感觉他像是融入了黑暗。
被拉着一通狂奔,阮绛早迷失了方向,怪人消失,张仪速度也一收,将脚步放慢了些,边走边嘴里碎碎地念叨说:“这就是不许小孩上三楼的原因吗,幸好我当年听话……”
他仍然抓着阮绛的手,快步在走廊上绕来绕去,阮绛听见他自言自语,大惊道:“这东西一直在三楼吗,你爸妈能放心把你留在这儿?!”
张仪不答,突然站住脚,手伸进阮绛衣兜里摸出打火机要点。阮绛腾地拉住他,“点了不会又出现吗?”
张仪摇摇头,飞快道:“还是要全都点起来,我明白了,这是个迷魂阵!”
灯火照亮这段走廊,阮绛反而不安起来。张仪拉着他找油灯,嘴上解释说:“以前,三楼灯火长明不熄,后来几个小孩都说听到楼上有东西在爬,我们就猜是师父把不好处理但也不忍心下狠招的东西用迷魂阵困在楼上了。我听说他们家接手这房子前房主是个双腿截肢硬爬到楼梯旁自杀坠亡的,估计就是那个人了。”
“这也心太大了吧!”阮绛目瞪口呆,“小孩多熊啊,哪怕有一个不听话的呢!”
“所以我才觉得他应该追不上我们,只是视觉效果比较惊悚罢了。”张仪虽然这么说,表现的却一点没放松。“铜钱在正中间的屋子里,我们要先找到入口。”
“你不会是让……”阮绛心里咯噔一声,只见张仪点头,“对,你来找,我盯着那个人。”他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指,“随心即可。”
张仪连续点燃了三盏灯,目所及处几乎没有黑暗了。他从包里取出了那枚二指宽的铁钉,蹙着眉朝前。阮绛毫无信心,他看看张仪,张仪全神贯注,阮绛深吸了口气,干脆闭上了双眼。
光感并没有完全消失。张仪的呼吸声,张仪的脚步声,张仪凉凉的手心,五感时而灵敏时而模糊,阮绛只是渐渐感到两人的呼吸叠在了一起。他不再去想别的,心里突然顿了下,腾地转向左边,“是这儿。”
张仪顺着他面朝的方向看,左侧是一小段走廊,两侧并没有油灯,尽头细看才发现有扇木门。他心中一顿,拉着阮绛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黑暗中,张仪按下火机勉强照亮,隐约可见门后是个不大的房间,挨墙放了张书案,上面有盏油灯,还有个小木盒。阮绛赶紧关门,和他一起走到书案前点燃油灯,屋内有股淡淡的酥油灯香味,让人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张仪拿过木盒塞到阮绛手上,低声道:“先走,车上再打开。”他说着反手握住铁钉,将门开了条缝隙朝外看,一小段黑暗后便是暖色的火光。两人快步走上走廊,阮绛小声道:“不用熄油灯吗,会不会着火……”
“不——”张仪正说着,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了个黑影,直接砸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推了把阮绛,两人摔倒在地,阮绛看清是那怪人跳到地上、伸出两手抓住了张仪的脚腕!一摔在地上便立刻要爬起来的张仪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鬼穿堂”砸懵了,头晕目眩没站起来,又被怪人两手一扽,铁钉脱手——
阮绛心中微跳,朝前一扑抓起铁钉。
第一百二十八章·开
阮绛抄起铁钉起身、朝着那怪人便刺,他两手握着铁钉,这一下使了十足十的力气,那铁钉穿透怪人的胳膊直接钉上了地板,发出一声闷响!铁钉并不尖锐,却因为用力过猛刺进地板里,一抽手也没给拔出来。
拔的这下里,怪人嘶叫一声转脸去看阮绛,覆盖在脸上的头发仿佛蹭过了他手背。这一缓神的瞬间,张仪腾地翻身坐起来,张口大声道:“阮绛——”
阮绛拔出铁钉,双目圆睁、腾地又朝着那怪人脑袋刺去!铁钉阵阵发烫,阮绛忽然感到自己右眼皮上也一阵滚热,铁钉尖头顿时从怪人脑后刺入,将他钉上地板!钉下冒出一阵腥气,怪人竟挣扎着要再次支起身子!
就在此时,张仪突然倾身,指尖从阮绛右手上一滑将那枚手绳上的铜钱带到阮绛手背、然后两手抓着阮绛的手狠狠朝下压去,呵斥道:“退!”
“退”字掷地有声,铁钉下涌出股黑烟,怪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蓦地没了任何生息,在下一刻随着黑烟转瞬消失!
两人谁也没动,保持着动作半晌,阮绛才松了口气,腾地瘫坐在地。他一动,张仪也长长出了口气,干脆人又仰倒在了地上。两人大口大口地喘气了半天,阮绛才笑嘻嘻地调侃说:“你腰可真够好的,刚才换我肯定一下子折不过来。”
张仪还在喘气,顿了几秒钟才慢慢笑起来,问说:“这下完了,回去得你开车了。”
他爬起来,阮绛想到他刚才被鬼抓了脚腕,赶忙挪过去掀开张仪的裤腿。果然两边脚踝上都有两道青黑的印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玩了什么奇怪游戏呢。张仪拨开他手把裤脚放下,转移话题道:“盒子呢?”
“这儿?”阮绛伸手从地上捞过来。这盒子上只有一个朝下绊住的铜锁扣,他掰了下,竟然纹丝未动,问道:“不会锈死了吧?”
张仪不答,只伸手接过,他掰了半天,发现真的打不开,脸上现出点茫然来。
他看看阮绛,又环顾四周,突然了然,拉着阮绛站起来走回那个房间,把木盒重新放到了书案上。
阮绛不明所以,张仪拉着他在案前站好,深吸了口气道:“承蒙各位师公、前辈照料,我是张家、张神娘与张处季的儿子张仪,这是我爱人阮绛。”
阮绛顿时屏住了呼吸,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股要拜堂的氛围。
只听张仪继续道:“无意叨扰各位清修,这枚铜币,是善智师父答应赠予我的,今天机缘已至,我来取走。”
话音刚落,那锁扣“嗒”的一声自己弹开了。张仪看看阮绛,阮绛赶忙取下木盒打开,里面果真躺着枚古旧的通宝,和自己手上那枚一模一样。张仪攥了下阮绛的手,让阮绛把铜币握在掌心中,他把木盒关好放回原处,低声道:“感谢诸位扶持。”
说罢,他拉着阮绛走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