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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生煎?你阿姨自己包自己煎的!”
“前两天我们还在说,你要是带个男朋友回来多好,你爸爸就更高兴了!”
……
陈舟低着头接水,低着头应和他们的招呼,然后低着头回到店里。
和她记忆中的样子相比,这条街一点没变,邻居们也没变——她也没变。
陈舟5岁的时候,妈妈去世了,爸爸又忙着辗转打工,她是在这条街上东家混一顿,西家蹭一顿,吃着街坊的百家饭长大的。
那时候她的话就不太多,别人和她说话,她也只点头摇头。大家都说老陈的女儿真是乖巧听话,是个省心的娃;陈舟想,原来不说话就是乖巧听话,就是省心,就会让大人喜欢——所以她的话更少了。
她爸爸也不怎么说话,父女两人在家的时候,家里安静得像空屋。
外人对陈舟的评价一直没变——“乖巧,听话,省心”,直到13岁那年,她自己跑去参加了俱乐部的青训营。
这可能是陈舟这辈子干过最叛逆最出格的事。她从班上男孩子们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这让她在那年闷热的夏夜里翻来覆去地记挂、琢磨。终于,她忍不住,跟爸爸说要去参加学校的夏令营——然后要到了钱,她就坐上车去S市了。
回来之后,这事果然已经穿帮,她一进家门就被拎起来打了一顿。当时陈舟一边哭一边说,我打游戏的成绩可好了,他们说以后跟我签约!爸爸手上停了停,又一巴掌拍下来——“那你就不读书了?你就打一辈子游戏了?”
——你就打一辈子游戏了?
水烧开了,陈舟给爸爸的保温杯里泡了茶,扣上盖子,放在超市里间的桌上。
初中毕业后,俱乐部找到了她,她的高中就是在青训营上的文化课。俱乐部包吃包住,还有生活补贴,陈舟再没有跟家里要过钱。后来她开始上场打比赛,赢来的奖金也全部寄给爸爸。
她18岁的时候,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老陈的女儿去了大城市挣钱——打游戏挣的,挣得可多了,有时候还会上电视!这事在街坊邻居们听来新鲜极了,更不用提,让陈舟母校里多少小男生疯狂效仿。
只是陈舟和爸爸依然没有太多话说。逢年过节她会打电话回家,然后两人在电话两头问一句答一句,互问互答,仿佛问卷调查。虽然所有的问题都问完答完,可能还要不了5分钟。
前年年初,陈舟打电话的时候,爸爸多说了两句。他说自己不出去打工了,在街上盘了个店面,开了家小超市,生意还行,让陈舟以后不用给家里寄钱了。
“买点好吃的,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爸爸说,“我上次看你比赛,人都瘦了。”
陈舟说好。但下一次拿到奖金的时候,她想,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还是寄了回去。
再下一次也是,一直都是。爸爸也不再劝她,只说“那我给你存着”。
陈舟想起之前在火车站,自己的车还有10分钟就要进站的时候,她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说我要回来了,今天晚上到。
那一头说了个“好”。
陈舟又说,我退役了,以后不打游戏了。
那一头安静了一下,又说了个“好”。
然后陈舟就上车了。中间有些延误,她到家的时候是晚上8点多,进门看到饭桌上还摆着饭菜,盘子上倒扣着碗。
听到她进来的动静,爸爸也从屋子里出来了。陈舟说你还没吃饭?爸爸说,今天有点忙,这会儿才空下来。他把扣在盘子上的碗掀开,里面的菜已经没热气了。
然后陈舟把饭菜热了热,父女两人就对坐在小饭桌前,安安静静,各自吃饭,就像以前一样。
家里也和以前一样。小房子,小院子,天花板上的水渍,自己窗前的牵牛花,还有墙上妈妈的照片……什么都没变。
在家的这段时间,爸爸没跟陈舟说太多的话,也没问她为什么退役。只是有天吃午饭的时候,他突然提了一句——“那你以后准备干嘛?”
陈舟说,没想好。
她确实不知道以后能干嘛。沈琴琴说可以考虑做个主播,不少职业选手退役后都是这么干的;但是陈舟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多半干不了这一行。
其他还能干嘛?过去的20年里,她只会打游戏。
在解约协议上签下名字的时候,陈舟感觉像在一笔一划地终结自己曾经的人生。
就像站在一扇门前,看着它缓缓关上。
她人生的前20年都是朝着这扇门奔跑的,现在她转身走了,它也不会再向她敞开。
那自己还能去哪儿呢?
陈舟想起自己小学时候写过的作文,《我的梦想》。昨天她想找来着,然后想起,那本本子十几年前就被爸爸撕了。
爸爸想必早就忘了这件事。陈舟也已经不在意了。
爸爸说,你慢慢想,不急,实在不行,这小超市也养得起你。
陈舟说,好。
小超市用的是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