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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元祥真真是个祸害,活着吭她生意,死了还连累她坐牢!
花朝摇头叹气,一会叹自己不该来京城,一会叹自己做生意太高调、不当与会贤书局结仇;叹来叹去总算咬牙切齿,叹到了杜誉身上——这厮可真是个扫把星,从他露面那一刻开始,她霉运就没断过!
正/念着,忽听门外一阵窸窣,接着狱卒毕恭毕敬地齐喊一声“杜大人!”
好么,念什么来什么!
花朝心头微微一跳,下一瞬,连忙往地上抓了一把灰,往自己脸上一通乱抹,另一手将发髻拆散,散发覆面,垂着头,十分狼狈,一见跟前出现一双皂靴,连忙扑过去:“大人,青天大老爷,民妇——冤枉啊——”对,白天被杜誉打断了情绪,没发挥好,这次不会错了:喊冤时声音要嘶哑,尾音要拖得长,要隐含哭腔,最好干脆洒下一把热泪,蹭湿来人裤脚——这是春熙班的双喜教她的,只可惜,最后这一点她是做不到了,她很少落泪,当年那样的情状,她也没怎么落过泪。
那皂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靴后一个声音冷冷道:“你们对她用刑了?”
“没、没有啊。”被花朝抱住脚的狱卒慌张道:“张大人只让我们将她收押,连审问都没来得及,大人就到了……”
花朝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抱错了人,连忙松开手,目光移向旁边,觑见一双草底黑布鞋——这才是杜誉,那冷淡声音的主人。
好好的一个狱卒,穿什么皂靴?臭美!
堂堂一介朝廷命官,学人家穿什么草鞋,自以为这样便两袖清风了么?做作!
花朝腹诽归腹诽,面上却不敢放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端跪在杜誉跟前,乖巧无比。喊冤这种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先声夺人,此刻失了先机,再喊就索然无味了。
花朝感觉到一双目光在自己头顶盘桓了片刻,终于开口:“你们先下去吧。马夫人与刑部的案子也有牵连,本官要单独审审她。”
☆、第四章
“抬起头来。”杜誉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傍晚华灯满街,他那时都没认出来,此刻在这黑漆麻乌的牢房中,自个又是这般模样,想必更是认不出来的吧?
杜誉说不定摔着了脑袋,失忆了;或者干脆……早忘了自己……
也是,都四年了。谁还记得一个萍水相逢、只处过半月的女子?
想着,花朝竟也有些多愁善感,还没来得及悼念那惶惶逝去的四年光阴,就听头顶又传来一遍冷声:“抬起头来。”
花朝只好放下自己的诗兴,依言抬起头——此刻已然身在狱中,自然能少生枝节就少生枝节的好。
然她抬头时没料到杜誉也正看着她,猝不及防间,两人四目一照,她微微一怔,连忙再垂下头去。
记忆中的清绝书生分毫未差地立在自己跟前,朗目如星、飞眉如剑,依稀还是那个话不多的木讷少年。
连衣裳都仿佛仍是那件洗的发白的长衫。
花朝忽有些后悔方才那把土灰。认出来又怎么了,至少再相逢时自己不输他太多,还有几分尊严,不像此刻,狼狈的像个臭叫花子。
罢了,都下了狱了,还死要什么面子。
头顶那片青天也沉默了许久,冷冷开口:“你其实不必如此。”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身在官场日久,比旧时多了几分沉稳。
嗯?不必如什么?不必喊冤?杜誉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了?
她就知道杜誉这小子聪明盖世,不会轻易被小人的栽赃陷害所蒙蔽!不枉她当年对这厮寄予重望,她果然眼光犀利、没有看错人!
心思翻转间,花朝唇角忍不住浮上笑意,却听杜誉仿佛从恍然中抽身回来,口吻忽然变得板正,道:“马夫人请起,请坐下说话。马夫人不必跪我,本案是大理寺主审,本官也做不了主。”
花朝的笑横死在脸上。
牢房内只有一张床,杜誉让她坐,她只好坐到床沿上。杜誉站在她跟前尺许的距离,身材颀长,显得格外高大。
他侧身背手,没有看她,待她落座,忽然递过来一只手,手中一方素色巾帕。
花朝看看那帕子,看看递帕的人,不明其意。
“擦擦脸,本官……有洁癖。”杜誉见她不接,淡声道。
嘿,锦衣玉食真能让人矫情,以前和她一起赤手从土里扒红薯的时候怎么没听说他有洁癖?
花朝想起自己满脸土灰,一时那虚弱的自尊心又出来蹦跶了一圈,然而四年的江湖游历早让她明白面子里子不可兼得的道理,身子往旁边让了让,与杜誉保持一丈有余的距离:“民妇面有污秽,不敢脏了大人的帕子。”
杜誉并未理会她的话,反转过身来,目光上下打量花朝一眼:“夫人似乎在躲着本官,本官是不是见过夫人?”
花朝一怔,立刻赔上讪笑:“大人说笑了,几个时辰前红袖招中,民妇是头一回见大人。”
杜誉道:“哦,本官觉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