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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琥珀连环,为清明扣在衣上。
自识得潘白华以来,东西被他送得多了,清明也不在意,只笑笑道:「好了,现在我没事了,外面的情形怎样?」
潘白华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江涉病重。」
清明把手中书本一抛,道:「什么时间的事?」他不问病情怎样,因潘白华若说病重,那必是病到一定地步,甚至已有性命之忧了。
「两日前。他无意间得知了陈玉辉的死讯,再加上......」后半句潘白华未曾言明,清明却知是前几日见到自己与南园,情怀激荡之故。又想到那日演练场中见到江涉,以他伤势能撑上十年之久实是奇迹,但多说也不过再拖一两年时间,想到他一生境遇,不由心中慨叹。
但此刻并非感叹之际,江涉若出事,只怕静王迁怒,甚至反复玉京一事,清明遂问道:「明日去江府?」这句话倒是肯定的意味多些。
潘白华点点头。
清明忽又想到一事,问道:「陈玉辉死讯一定被静王掩盖得严密,是谁传出来的?」
潘白华叹道:「是江涉十三岁的幼子江澄。」
清明点头,心头又多了一层顾虑:若是如此,静王势必无法责备江澄,只怕这口怨气,倒要出在自己身上。
唯今解决之计,还在江涉一人。
这一夜二人就寝均早。清明躺在床上,却犹自想着江涉一事。正思量间,忽闻潘白华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压得极低,亦不似他平素温文平和,竟有几分凄凉伤怀之意。
「清明,我这一生,只得你一个知己。」
无缘无故说这样一句,清明一怔,自二人相识以来,许多事情不过莫逆于心,如此直接表白却是第一次,当下也未多想,道:「我知道。」
这个回答离潘白华的期望未免太远,但小潘相素性深沉,并未说什么,只默然叹了一口气。
二人各自不语,又过了一会儿,清明忽然大声道:「喂,潘白华,我也是。」说完这句话,他也不顾潘白华反应,扯过被子翻个身径自睡了。
说是睡了,其实也未真的睡着。清明失眠之症本重,又有许多事情纷繁复杂的搅在一起,直到下半夜,他也不知怎的,破天荒地伸出手来,抓住潘白华衣袖,竟觉十分安心,心里一放松,迷迷糊糊不久竟睡着了。
潘白华睁开眼,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握住了清明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
次日上午,二人来到江府。
门外车马成行,均是前来探病之人。潘白华位高权重,与江家又是世交,不必通报,直接登门而入。
府内却又是一番天地,外面人声嘈杂,内里却十分清静,绿树荫荫,药香缭绕。潘白华方要举步入内,却见江陵独自立于门外,于是上前道:「阿陵,世叔的病情如何,可有些好转么?」
江陵面色沉重憔悴之极,却仍勉强维持着镇定,摇头道:「没有,父亲自从两日前昏倒,便一直没有醒过来。」
清明不由看了潘白华一眼,心道:你倒是好份心机,两日来不动声色瞒得我好。但是并不曾言语。
潘白华叹道:「留风掌一旦发作,寻常药石只怕难医,可否容我试试其他办法?」
江陵犹豫了一下,方道:「好,我带你们进去。」
清明虽诧异江陵身为人子却守在门外,但此刻无暇思及,于是一同入内。
内室更为安静,只窗下数支安神香青烟缭绕,虽有清风入户,到得这里也不再流动一般。江涉安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若死。静王坐在床边,却是紧紧握着江涉一只手。除此之外,室内再无他人。
清明又走近几步,不由暗吃一惊,数日前在演练场见静王,尚是一位英武威严的显赫王爷。然而此刻他面色惨淡,双目中血丝隐隐,分明是数日来不眠不休的模样。再看他发间,竟已掺杂进了小半银丝,日光之下,分外显眼。
此刻潘白华已走上前去,清明自知现在不是自己出面的时机,于是静静立在一旁。
静王在这里,已经整整的守了两日,一切能想到的方法都已用尽,他亦知已是无力回天,脑海里一片空白,便如方才何人进室,他均是一无所知。惟有当年情景,一幕一幕眼前回现,清晰如见。
他母亲早逝,兄长为帝,另一个兄长宁王在他年幼时起兵谋反,早已不在人世,只一个年纪相仿的皇侄有时还同他做伴。他生性傲慢冷厉,再加上出身高贵,无人拘管,越发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
这种情形,直到他十二岁,见到老师后才有所改变。
也只为老师一人改变,
那一日风清日朗,皇兄前来看他,笑道:「阿静,你不是一直欲习弓马么,这些本朝要属江统领为第一,今日我已带了他来。」说着一闪身,身后现出一个人来,二十四五岁年纪,穿得却非朝服,惟见一身白衣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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