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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姝:“……”
纪姝觉得再不走真的要被杀了。
颜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绷住表情,示意她说话算话,赶快离开,然后转过身去,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歌女又唱到了下一段:
“团扇复团扇,许持自遮面。憔悴无复理,羞与郎相见。”
我今日没有盛装打扮,状态不好,憔悴不堪,实在羞与郎君见面,郎君还是离开吧。
纪姝:“……”
颜粲:“……”
纪姝刷地跳车跑了。
作为一个修士,从一架正在行驶中的马车上离开,并不是难事。
甚至因为求生欲望十分强烈,她的动作非常快,马车夫都没意识到身后的车门开了又关,有个人跑了。
纪姝用了隐身咒,他只以为是有阵风把门吹开又关上。
纪姝轻飘飘地落在长街上,身后便是城阙连绵,已是深夜,日落星悬,浮云蔽月,街道两边都是张灯结彩的声色场所。
纪姝想起颜粲那张漂亮的脸,明明依旧前路茫茫,但依旧忍不住笑了,一时间竟然有几分轻松,好像是大晚上在外面压马路,也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就是很自在。
第二天纪姝就听说了《京都怪谈之夜》。
说的是西台侍郎昨夜宴请了状元郎颜粲,宴席散后,颜状元临走之前,西台侍郎忽然看见一个美貌的舞姬,觉得那舞姬柔媚动人,便将她送给了自己的贵客颜粲。
颜粲推拒不下,终于还是收下了那名美貌的舞姬,将她带入了自己乘坐的车厢。
可是,在颜粲走了之后,西台侍郎回想起那名舞姬的美貌,觉得实在是举世罕见,便问起那舞姬的姓名,想看看她家里还有没有旁的姊妹。
可是问遍了人,都说从没见过这个舞姬,也不认识她。
那个貌美的女子之前也没献过舞,好像就是西台侍郎抬眼的一瞬间,她才在那儿的。
西台侍郎这下觉出不对了,连忙派遣奴仆前去追赶颜状元。
颜状元喝了一夜的酒,已经在车架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奴仆赶来时,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名美貌的舞姬早就踪影全无。
问题就是,整个过程车夫一直都在,马车也一直在行驶,车门没有开过。
那个美貌的舞姬凭空消失了,就像她凭空出现一样。
这种离奇出现、又离奇消失的女子,在大夏的异闻录里出现,并不是第一次。
上次还是大夏前前任皇帝,这位人皇孤身到高唐行宫避暑,梦见了一个美貌的神女,那位神女说:“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注1)。”
皇帝被她迷住了,日日于梦中与她相会,将她称作“朝云”,后来甚至在梦中询问,我需要做些什么,你才愿意留下来陪我。
神女听他这么说,却被吓了一跳,向他辞行,从此再也没有来访过他的梦境。
皇帝十分失望、伤心,但是此后他再也没有梦见过这位神女,就算穷尽天下,也搜寻不到她的去处。
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去似朝云无觅处(注2)。
这则异闻十分动人,《高唐志》《集仙录》《八朝穷怪录》都收录了,但是限于大夏的规定“凡乐人扮作杂剧戏文,不许妆扮历代帝王后妃,忠臣烈士,先圣先贤(注3)”,一直只存活在文人书集之中。
但颜状元和西台侍郎遇见的这位女子,可是能写的。
而且许多人都看见了她,这可比什么“梦中来访”带劲多了。
大夏的戏楼瓦肆已经高度繁荣了,这则深夜怪谈早上刚一流传出去,晚上就写好了话本,排练数天就准备上演了。
开头第一句就是“今非云非雨,非朝非暮,处于深帷重幄之中,故称‘夜来’。”
他们将那名忽而出现、转瞬消失的美貌女子,称为“夜来”,费尽心力去描摹她的美貌,想象她的风姿,甚至梦想着某天在梦里见一见她。
再后来,这个名字演变成了一个常用的文学典故,诗人们常常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拟称为“夜来”。
因为这个名字,在他们心目中,就象征着梦境与现实的交汇处,是罗浮幻影中的惊鸿一瞥,亦是庙堂沉浮中的旧梦一场。
纪姝并不知道自己在接下来几千年的文学史里要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她当时只觉得这名字属实不太行。
但是她觉得比叫“行雨”好听多了。
毕竟如果她自己取名,根据前面已经有了的“旦为朝云”典故,她绝对取“暮为行雨”。
东方俨第二天很早就走了,是被李川急匆匆叫醒的,说是西南来了急报,似乎是某地爆发了蝗灾。
事情紧急,他也没来得及计较自己昨晚怎么忽然困了,摸了摸纪姝的头发,披起衣服就出了门。
纪姝虽然在城里浪到黎明时分,才匆匆回了清思殿,几乎是在东方俨睁眼的前一秒躺下去的,但是因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