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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空荡荡的白绸寝衣,缓缓坐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眼前那个不敢喘气的太监身上扫过,望着面前空阔又奢靡的偌大宫殿,唇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十多天前,他躺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想到再睁眼,他竟然穿到了这个将死的病鬼身上,他原以为是上天让他再走一遍死亡,然而他躺了多日,竟吊着口气怎么也死不了。
他这身体的原身,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皇帝,他循着他的记忆,很快便走完了他的一生。这小皇帝生母是婢女,直到继位时他才知晓自己的皇子身份,在那之前,一直过的是最低贱又见不得人的日子。童年的阴影和多病的身子让他郁郁寡欢,唯独听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哀嚎和惨叫,才能唤起他骨子里兴奋的战栗。因而他残忍嗜杀,由其喜爱虐杀那些比他弱小的女人。
是个懦弱又变态的废物。
上天将这样一具身体给他,不像是恩赐,倒像是在恶心他。
他脸上的嘲讽更甚。
李温见他迟迟不语,忍着心中的惧意,又问道:“皇上,可要奴才替您更衣?”
裴怀泠终于正眼看向他,眼前这四十多岁太监的腰低得不能再低,显然十分畏惧他,看来他的原身,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位高权重,又惹人畏惧。他喜欢让人畏惧,这样,他才能随心所欲。
他上辈子为了报杀父之仇,一直伪装得斯文良善围在他那叔叔身边,终于濒死之际搞垮了裴氏,将他叔叔的后半生送进了监狱。如今大仇得报,又重生了这样一个好身份,他总算可以摘下面具去活着了。
想到这,裴怀泠讽刺地一笑,半阖着眼睛看向李温,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字。
“嗯。”
……
太极宫内。
群臣穿着整齐的官服,规矩地坐在两侧,婢女们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整个殿内忙忙碌碌。可即便这么多人,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只能听到细微的衣物摩挲声和杯盏轻碰声。
许是知晓那昏君病弱,厌恶别人鲜活的模样,殿中的大臣们皆面色焦黄,满脸菜色,仿佛他们参加的是一场断头宴。
“真是安静啊。”苏浔扒在偏殿的门口,悄悄往外望着。
身后的一个舞姬看不下去了,伸手扯了扯她:“青韵,你在干什么?当心被人发现!”
苏浔却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唇角,她大概率马上就要死了,不如死之前好好看看古代宫宴的盛景,给自己涨涨见识。
她继续盯着外面看。
这一群大臣之间,有一个人让她多看了几眼。那人大腹便便,蓄着八字胡,一身气势和那些骨子里萎靡的大臣全然不同。
这时,殿中一道尖细的声音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那些原本坐着的官员,飞快地换好跪姿,高声喊道:“恭迎皇上,皇上万安!”
苏浔就看到那隐在珠帘后的金銮宝座上,缓缓坐下一个身形瘦长的人,那人着玄色龙袍,容色隐在珠帘之后,她看不清楚。苏浔打量片刻,不禁冷笑,这大概就是那个死变态了。
随着他的入座,宫宴缓缓开始。群臣们满面笑容地开始说着吉祥话,若不是额角上挂着冷汗,这应该是君臣和谐的画面。苏浔正看得起劲,一个拿着拂尘的公公走进了偏殿:“内教坊司的,上场了。”
苏浔的心瞬间绷起来。她缓缓抚了抚身上缟色的舞衣,轻轻念叨一句:“希望这丧服舞别引起那死变态的注意。”
外面的典乐缓缓响起,苏浔深吸一口气,踩着木屐踏入了殿内。
编钟低吟,罄声和鸣,浑厚幽长。
“这内教坊司的舞果然名不虚传。”一道谄媚的声音忽然响起,苏浔跳舞的间隙,抬起眼梢看了一眼,是刚才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只见那个胖子弯着腰走到殿中,跪在地上对着狗皇帝说道:“皇上,如今您二十岁了,先帝在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建阳行宫,不知皇上的行宫何时动工?”
苏浔听闻,趁着垂袖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原来是教唆狗皇帝骄奢淫逸的。
他话音落下许久,珠帘里迟迟没有动静,只好悄悄抬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又喊一遍:“皇上?”
裴怀泠在珠帘后,眸光中闪过一丝嫌恶。
跪在地上的人是大祁的左相石咏德,是长乐帝最好的一条狗。长乐帝不思朝政,他替他监国,长乐帝嗜杀,他替他从民间找貌美女子送进教坊司,他一向纵容长乐帝,看似是极其忠诚,不过是为了享受一人之下的权势。
石咏德跪在地上,终于觉出不对味来,他没再继续追问,悄悄地起身退回了原位。
宴席中的群臣面色开始浮现出恐慌,今日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连他一向宠爱的石咏德都没有搭理,他们一定得小心点,千万不要触了楣头。
四下无声弥漫的恐慌让乐声中的苏浔打了个寒噤,她深吸一口气,还好,这支舞马上就要到尾声了,上天保……
那个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