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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左右,黑沉的云层就让交错的街道上亮起了零星散碎的灯光,这样糟糕的天气,景观台上应该不会有人愿意观看地面上像蝼蚁一样四处钻游的行人。
    医生穿过那排木架的间隙,他右手边的一只瓷盘底托渐渐失控地滑落下去,医生看着淡漠地看着圆盘倾斜半空,‘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医生没有试图去挽救它,脆弱精致的瓷器在一瞬坠毁,就像他的蝴蝶,在不久之后,也会这样碎在冰冷的砖石街道上。运气不好的话,他的面部朝下,漂亮的五官不自量力地冲撞下来,连带着他纤弱的脊椎一同摔成细碎的肉酱。
    那只蓝釉花盘上描绘着古典的鎏金美神像,醇厚的金石像夜幕中旋动的星空一般流淌在靛蓝的釉面上,其中牵连缠绕的闪电细纹跟着碎裂的瓷片绽落四处,不规整的金色边缘再也无法追寻着它原有的轨迹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圆形,谁也不能让它恢复如初,瓷盘中漾开如云层一般深浅不一的蓝色随着破碎一齐消亡。
    医生跨过那只盘子的尸体,走到柜台前和那名老先生说明情况,在赔付过那只盘子的价钱之后,撑开他的竹骨雨伞走进雨中。
    陶汛遵循医生嘱咐,在轿厢内按下三十四这个数字,他看着显示屏中变幻的数字像可爱的小人一样跃动升高,那是一座悬挑式的景观台,一面宽大的灰岩壁遮挡住了来自高空中席卷而来的强风,作为保护屏障的拱形玻璃天窗从侧面镶嵌在这座商业大厦之上。
    陶汛裹紧了衣服走上透明的玻璃阶梯,他惊讶地看着脚下的景物,开心地像是悬在半空的雀鸟一般沿着景观台的边缘走了一圈。
    直到步入尽头,陶汛在一扇固定住的玻璃窗前展开双臂,湿润的空气笼罩着他所有的感官,第一次离天空这样近的陶汛想要抓住头顶阴暗的黑云,他想用雨水把云朵清洗干净,然后他就能在穿过云层的阳光中飞的更高。
    陶汛踮起脚尖托住那些飞溅的雨滴,可就算他的掌心被冷雨冻得通红,那些水流还是会透过指缝偷偷溜走,也许还不够高,陶汛的上半身完全探出窗外,他伸长双手想要触及天幕,一只脚借力几乎已经悬空。
    陶汛瞬间被雨水包裹,他闭上眼睛幻想,好像自己已经漂浮在天空,背后有没有长出翅膀他早就忘了,作为支撑点的玻璃扶手失去了作用,他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拥抱这场平凡的大雨,失衡的四肢向外偏斜,陶汛现在就像一只真正的蝴蝶一样振翅欲飞。
    终于,他的双脚游离于地面之外,噼里啪啦的雨点无比清晰地打在耳膜之上,空中强劲的凛风穿透着他单薄的衣衫,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向下坠落。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世界又安静下来,陶汛冰冷的手腕被人攥在手中,他半睁着被雨水淋湿的眼睛,模糊地向后看去。
    医生怀抱着陶汛湿透的身体,在空荡的景观台上听见了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他血液中疯狂奔流的内啡肽正在迅速地消退,仿佛他才是那个坠落悬崖的人,他猛地收紧控制着陶汛脖颈上的手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回到平缓的程度。就在他走上阶梯的时候,曾想过无数种他将看到的结局,而眼下这样的情况并不算太坏。
    他不承认自己感到庆幸,但既然没办法看着蝴蝶被撕碎,那么他愿意尝试妥协,把他的蝴蝶囚禁在玻璃樽中,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到死为止。
    第六章
    东区又发生了一件惨案,一名失业的单亲父亲在领取援助金后,回家看见自己七岁女儿伏尸窗边,警察随即赶到,进入之后看见血水浸屋,狭小的厕所里抛有人体残肢,剁碎的内脏被堵在厕所中淤塞不下。警方鉴证科与化验师检走大批证物,至下午五点,警务人员在现场用十三个大胶袋盛载残肢肉碎,并以白布包裹放入铁箱舁送殓房。
    警方于次日凌晨四点展开大规模搜证,由租屋以至附近街道及后巷搜寻证物,包括廉租楼、车场、垃圾站等周围。至早上七时许,重案组探员及政府法医返回现场勘察,在一楼店铺中查看闭路电视,拍摄到女童在周五下午回家过程,初步估计女童在周六早上十时至下午三时之间遇害及被凶犯肢解。
    陶汛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他看见女童的父亲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小熊坐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口,熄灭了灯火的眼睛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手里的遥控被人拿走,跳台的节目是一档动画电影,一个抱着白色吉他的小男孩在亡灵节那天遇见了一只带着墨西哥帽子的骷髅。
    陶汛喜欢那只长着翅膀的五彩斑斓的小南瓜。他伸手将罐子里的巧克力豆拿出来递给握着遥控器的医生。医生穿着得体的手工西服,俯身避开了陶汛伸出来的手,他亲吻了陶汛的带着甜味的唇瓣,在他下唇内侧咬出的伤口上重重地吮吸了一下。
    那是昨天新添的伤口,里面的血腥味甚至还没有完全散去。医生抚摸着陶汛柔软的发丝,轻声道:“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陶汛舔了口被咬的发麻的嘴唇,安静地点着头,他看着准备离开的医生,礼貌地说了声:“再见。”
    医生出门时忘了把庭院的后门锁好,他的蝴蝶太乖了,所以他并不担心某一天突然长出翅膀的陶汛飞走。
    但如果再让医生重回到那天,他一定会选择关上房子里所有的门窗,他从来不相信会有人蠢到携带利器来到自己的巢穴中寻找杀戮的快感,毕竟侵犯一个猎人的领地的下场不会太好。
    可有人这么做了,在医生接到陶汛的电话后,他开始后悔那天晚上自己心血来潮所给出的那个该死的建议。
    医生将车停入警局的地下停车场,他单手拿着电话,以为陶汛又要告诉他餐桌上的苹果派里少了一枚点缀的车厘子。
    他听见了一声惨厉的尖叫,那是陶汛发出来的,像是动物垂死前发出的哀嚎,刺耳异常。医生皱起眉峰,电话那头重物破碎的声音让他顿住脚步,几乎就在下一秒,他仿佛看见惊慌失措的陶汛向自己跑来,轻软的声音染上浓重的哭腔,“秦央!”
    “秦央——有怪物——”
    扣群=二+散玲六酒]二=三!酒六(追*更
    他在叫医生的名字,这无疑加重了医生心头盘旋而起的焦虑,医生迅速返回到驾驶座,然后沉声问他:“是谁来了?”
    另一边短暂的安静使得医生的呼吸也跟着一滞,好在陶汛在混乱的环境中还能与他保持通话:“它没有头发,像长长的盒子怪。”
    陶汛此时的身体里充满了恐惧,当他看见出现在落地窗外的人举起一把满是锈迹的斧子之后,肢体所给出的反应就是找到地毯上的电话,然后转身跑进餐桌下面躲起来。
    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