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口气了。
    小李的床边是他在本市唯一的亲人，他的堂兄李老师，此人是早我几届的X大校友，毕业后留校任教了，目前是一枚青年大学教师。
    而此时温文尔雅的李老师正在气急败坏地骂小李：“现在知道怕了？早前哪来的胆子敢动郑葳蕤？年纪轻轻就这么着急去寻死是吧？你对得起你爸妈吗？”
    小李泪涟涟地望着他，这大概是我生平所见最哀怨最悲惨的干尸吧。
    “咳！”我轻咳一声，出声打断了诲人不倦的李老师，走过去与他握了握手，“李老师，您忙吗？不如这边交给我吧。”
    “王博士？”李老师站起身来，“那行，正好我下午有课，麻烦您了。”
    “你还好吧？”眼看李老师走了，我坐到了小李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壳。
    “医生说歇两天就好了。”小李气若游丝地说。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有力气吗？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子吗？”
    “自强哥，我哥说的是真的吗？郑医生真的是‘黑寡妇’吗？”
    “……”
    怎么说呢，有些人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依然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小李从他哥那里听来的信息，再加上我收集到的信息，拼拼凑凑，大概算是还原了关于郑医生的传奇故事。
    郑医生和小李的堂兄是大学校友，正好同届。
    郑医生学生时代就是风云人物，长得帅，家世好，学习棒，又是Omega，自然追求者众多，尤其是那些Alpha们，各个都跟闻了屎的苍蝇一样……呃，我是说，跟见了花的蜜蜂一样，前仆后继地围了上来。
    郑医生倒也不挑，他来者不拒，你追我那我们就在一起，做爱当然也OK。
    但是他有许多规矩，恋爱上，他绝对不允许对方干涉他的兴趣和品味，如果对方不听劝，那么……fine。
    那时候的校园情侣流行一起玩网游，郑医生喜欢玩战士，但某个Alpha男友非要他玩奶妈，后来听说那人被杀到退了游，晚些又退了学，听说是得了什么精神病，看到电脑显示屏就会歇斯底里地大哭。
    曾经有个Alpha说他发型不好看，建议他留长发，说那样才有Omega的风韵，没多久，那Alpha不知道怎么就秃了，而且这辈子再也没长出过头发。
    还有个Alpha喜欢吃辣，硬要郑医生迁就他一起吃辣，还偷偷往郑医生的饭里舀辣椒酱，几天后，他发现自己丧失了味觉。
    ……
    这种事情发生多了，Alpha们害怕了，他们再也不敢和郑医生谈恋爱了。
    但Omega总会发情的嘛，一些鸡贼的Alpha们想，能得到他的身体也是好的。
    可是郑医生在床上也有许多规矩：标记不行，无套不行，内射不行，接吻不行，性虐不行，拍摄不行……据说也有不听话的，反正那些人后来都消失在了风里。
    他们真的死了吗？我不知道。
    但至少，关于郑医生的恐怖传说流传了下来。
    几年后，他身边就只剩下那几个固定的炮友了。
    这几个认命的Alpha行尸走肉般，认清了自己性爱工具人的身份，一旦接到郑医生的召唤，就屁颠颠地赶过去，挥洒一波欲望与体能，然后提着裤子安静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李周五下班尾随郑医生回家的时候，正好就遇到这么一个Alpha工具人。
    “我每天下班都跟着郑医生……别这样看我自强哥，我不是变态，只是想保护他，我跟得很远的，不会吓到他。”小李说，“然后那天看到他刚到小区门口，还没进到里面，旁边突然扑出来一个男的，抱了他一下。我一看急了，随手捡了一块板砖，拼了命地冲了过去，一砖头就给他拍晕了。”
    “……”我说，“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上去就板砖招呼？”
    “一个Alpha在大庭广众抱一个Omega，肯定是流氓啊。”小李说。
    “人家说不定是郑医生的对象呢？”
    “我跟了郑医生两个月，从没见过他对象，再说那人又不帅，郑医生被他抱着也是冷冰冰的样子……”
    “你就说郑医生什么时候不是冷冰冰的吧！”
    小李青灰的面皮中透出几分诡异的红晕，他咬了咬唇，小声说：“那时候，他就不冷……”
    “好了好了，请按时间顺序阐述事实。”我打断他，“把人打晕了，然后呢？”
    小李说：“那人晕了之后，郑医生也没生气，他让保安叫了辆救护车把他拉走了，然后把我带回了家里……那是郑医生第一次这么和气跟我说话，还让我请坐，还泡茶给我喝……然后突然，郑医生发情了，一下把我推倒在了沙发上。我猜是那个人渣Alpha放了什么邪恶的信息素，才害得郑医生发情的，但是那人被我拍晕了，最后倒让我捡到了这种大好事。”
    “……”你把人炮友拍晕了还好意思说？明显人家郑医生本来就到发情期了好吧！不然他为什么要提前下班？还请好了一周的例假？用用你的脑子！你真的有脑子吗！
    “我们做了好多天，窗外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我都不记得是多少天了……哥，我不知道，这是我的第一次，我不知道我竟然可以这么厉害……我好硬，一直硬着，什么时候累了，我们就吃点东西喝点水，睡一会儿……有几次我大概是昏过去了，然后又硬着醒过来，发现我们还在做……”小李不光脸色诡异，眼神也变态起来了，“他坐在我身上，一遍遍榨取我，虽然后来我整个人都不行了，感觉随时都会翘辫子……但我觉得，这一切值得，为他死了都愿意！”
    “……”我说，“哦，既然这么愿意，干嘛又害怕他是‘黑寡妇’呢？”
    “是我哥说的，他说郑医生有洁癖，他不愿意接吻，不同意内射，他那些不听话的前任，后来都被他‘做掉’了，尸体都找不到……”小李表情又变了，像是一个死刑犯在忏悔，也像个垂死的伟人在回忆他辉煌的一生，“我不知道这些规矩，我不光吻他了，还内射了，每一次都射在了里面……”
    “卧槽！”我惊呆了。
    “郑医生那时候发情了，可能不太清醒，大概因为这样才没跟我说的……”小李幽怨道，“我不怕死，但是我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我太坏了，罪无可恕……”
    “……”我想了想，安慰他说，“不要太早下定论，说不定郑医生有别的想法。”
    “能有什么别的想法？难道我会妄想他是喜欢我才同意我吻他和内射的吗？”小李眼圈一红，“哥，我没疯，我有自知之明的……”
    “……”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造物主到底是多神奇的存在？为什么他可以创造出这样一个小李？他没有脑子，但他却有自知之明？这合理吗？
    “好了，先休息吧，别想了。”我伸手盖上了小李的眼睛，像是要让他瞑目一样，“有什么事回头见到了郑医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