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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从喉中发出的声音很低很低,“不是厌恶了,而是曾经觉得朝堂上那一滩淤水烂泥,早已浑透了,无可救药。”
叶淮允指尖微顿,耳边仿佛响起自己曾与他的一段对话。
——你的仇是什么?
——国弱。
褚廷筠续道:“但日后权掌天下的人是你,我便再没道理袖手旁观。”
叶淮允攥紧了褚廷筠放在他身侧的手,褚廷筠亦是回握住他,只一瞬,脸上已不见那抹异常情绪的踪影,道:“走吧,我陪你再去府衙看看。”
庭院中,藻荇交横,竹柏相织,皎皎槐花沁雅雪。
不远处,一个人影匆匆从拐角疾步跑来,在快到两人跟前时才堪堪刹住脚步。
“出什么事了?”叶淮允从他慌乱的面色中读出些紧张。
“殿下,不好了。”东宫影卫道:“王向山死了!”
此言一出,叶淮允和褚廷筠同时惊了一下。
分明今日下午还好好的,而且他们事先就已经将所有守卫换成了东宫的人,怎么会突然丢了性命?
两人赶到衙门牢狱中时,王向山保持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姿态,手边碗碟中的晚饭才吃了一半,人却早已毙命。
“说清楚,怎么回事?”叶淮允当即叫来一个影卫。
“殿下恕罪,是属下看管不力。”影卫双膝跪下,垂首道:“但自从殿下走后,属下一直寸步不离地盯着他,除了中途有人来送过一次晚饭,再没有发生其他事情,属下实在不知……”
晚饭……叶淮允回头看了眼那碗剩饭,命人速速去请仵作。
褚廷筠在王向山的尸首旁蹲下,趁着仵作没来,率先检查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叶淮允问他。
褚廷筠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自杀的痕迹,也不是被毒杀。”
影卫将两位仵作从被窝里拉起来,又因嫌他们走得太慢,干脆直接把人扛在肩上,运起轻功往衙门跑。仵作同样先检查了送来的饭菜,确认无毒后,才掀开王向山的眼皮,一点点地细细检查。
一炷香后,两人仍旧摆弄着尸体,时不时还窃窃私语些什么。
“情况如何?”叶淮允问道。
两个仵作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让褚廷筠本就微末的耐心彻底告罄。
“说!”他厉声命令。
仵作把头埋得极低,才道:“下官无能,查不出王大人死因。”
叶淮允头疼地皱起了眉,他就知道,这件事远还没有结束。
费神沉思间,忽然额角落了一指冰凉,是褚廷筠轻轻地替他揉着两侧太阳穴,淡淡蘅芜香绕袖,清晰可感。
叶淮允回身拉下他的手,疲惫道:“我没事。”
褚廷筠往侧边站了一步,正欲说什么,却不小心踢到了王向山的尸体,突然就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大对,于是又重新蹲在尸体旁。
尸体的四肢,比方才他检查时僵硬了许多!
褚廷筠猛然站起身,“把那两个仵作追回来!”
“是!”影卫立马领命,转身离开地牢。
叶淮允自然也察觉出不对,问他:“怎么了?”
紧接着,他便眼见褚廷筠从王向山的头顶缓缓抽出一根银针。
那针足有成人两指般长,又细如牛毛,藏在发丝之间,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直到银针被整根拔出,针头上缠着一条极细的白色线虫。
叶淮允只看一眼那条徐徐蠕动的线虫,就觉得恶心至极,“这是什么东西?”
“蛊虫。”褚廷筠道:“刚刚被种下去,还没有入脑就被我取出来了。”
“刚刚?”叶淮允了然,难怪他这么着急地要追回仵作。
可惜天不遂人愿,前去追人的影卫回来禀报说:人没追上。
对方不仅会武,且武功不弱,才出衙门没几步就把他们甩掉了,又听城门守卫说有两人手持令牌出了城门。
再寻去,真正的仵作早已被打晕丢在了衣柜里,回忆起最后醒时的记忆是在今日傍晚,而后便忽觉后颈一痛,没了意识。
叶淮允十指握拳,“可恶!”
屡次三番地被人设计,任谁也没了好脾气。
四周影卫跪了一地,只有褚廷筠站在他身旁眉宇间尽显阴鸷。
牢内本就阴冷,如今连空气都停滞着不敢流动,压迫得让人有些微颤。
良晌后,褚廷筠突然出声,“潘绣绣的尸体在哪?带路!”
叶淮允被他拉着手往外走,“你想到了什么?”
褚廷筠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殓房内。
大辰律中有明文规定,命案尸体送至衙门后,需得使用冰棺保存,以保物证不被损毁,这一点王向山倒是做到了。此时所见潘绣绣的尸体保存完好,与五日前他们在城外林中发现时一样。
褚廷筠让人打开冰棺盖子,直接走到她脑后。
同样的银针,同样缠绕着蛊虫,只是这条针头上的虫是死的。
【作者有话说:第二卷桐彭城的案子已经是尾声了,剩下的疑点会是后续章节的伏笔或暂且存疑,这一个案子里什么没看懂的,可以在评论里提出来,我看到就会马上回复的~给追文的小可爱们比心呀~】
第二十三章 陆霞
一方雕花砚台,墨香浮动。
两人处理完衙门里的事,东方已渐渐露出鱼肚白。回到李府,叶淮允便站在书桌后,执笔在呈折上落下一个个端正风劲的小字。
直到小半刻钟后,叶淮允搁下紫狼毫笔,褚廷筠从桌上拿起那份欲送往上京的折子吹了吹,让墨迹风干。
一行行看过后,褚廷筠替他把折子装入信封用漆印封号,“写得这么事无巨细,就不怕皇帝对你起疑?”
两人从王向山府上搜出的所有证据都直指叶淮允,而如今唯一的人证又突然殁了,死因尚且不明,便是真正死无对证。为帝者疑心深重,不免会猜忌是叶淮允害怕计谋败露而杀人灭口。
“怎么可能不怕。”叶淮允苦笑道:“但我若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讲,便是于心有愧。”
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这也是褚廷筠教他的。
褚廷筠道:“其实也不必怕,如果皇帝真不辨黑白地怀疑你了,我就带你私奔。”
叶淮允闻言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去哪里?”
“带你去鸾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