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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八字后,最近的一个吉日定在半个月之后。
而在这十来天里,东宫影卫和鸾霄宫暗卫趁着漆黑夜色,几乎把金府每一个角落踏了个遍,但始终没找到叶淮允想搜查的任何有关金问轩背后主谋的线索。
大婚之日渐近,第二次经历繁琐仪式的金思白半趴在窗子上,看着家中佣人忙忙碌碌又笑得喜气洋洋,绣娘一遍遍改着喜服上繁复的金丝刺绣样式,大红贺礼一件件被抬进白嵩阁,就连院中茉莉阵阵芳香也伴着暖风扬。
他正望着天空出神,一片红色薄纸突然遮住了眼前湛蓝。
江麟旭出现在窗台外,“怎么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金思白揭下他盖在自己脸上的双喜窗花,摇了摇头,“没事。”
江麟旭细细打量着他丝毫不见喜悦的神色,仿若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般,一手掌拍在窗楞上,激动道:“难道你也想逃婚?!”
“……”金思白同时被他的动作和想法惊吓到,“怎么可能。”
可江麟旭这想法一冒出来,就越发觉着那赵初阳不靠谱,目光殷殷地看着金思白,诚心恳意道:“后日成婚,现在决定逃婚还来得及!”
金思白站起来,无语将人赶走。
江麟旭恹恹在金府后花园中晃荡,觉得这几日甚是无聊,回到自己的院落准备找嫂子聊聊天,却又被影卫告知叶淮允和褚廷筠出去了。
陆霞城中某处清幽茶楼内,拨弦三两声,琵琶五六曲。凤尾龙香拨,弹破碧云天。
因着褚廷筠嫌金府中准备婚礼闹哄哄的,叶淮允便寻了家茶馆陪他听小曲儿。
两人要了一壶桑葚果酒,燃上一炷幽然檀香,一隅雅间一半洒入金光,一半落入阴影,倒也是惬意。
便是此时,褚廷筠晃着酒杯的手突然停住,手指挑开雅间珠帘朝对面看去。
叶淮允问:“怎么了?”
褚廷筠看清那雅间中的琴客后,疑惑道:“姚遂?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叶淮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中年男子正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随着曲调韵律摇头晃脑,身边跟着两名相同服装的青年手上各拿着一把剑,一瞧便知是江湖人。
“算不得认识,只是知道。”褚廷筠道:“延双青龙派的掌门,和义父算是至交。”
延双青龙派,叶淮允听着有几分耳熟,想了半会儿之后问:“地处闽南的那个延双城?”
“嗯。”褚廷筠道:“闽南与蜀中相距千里,所以我才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淮允问:“那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算了,武林中人满江湖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褚廷筠道:“何况我也懒得和旁人打交道。”
他说着便有倚回了椅背上,把头偏了偏枕在身边人的肩头。
叶淮允衣领上方裸露出的脖颈,被他的呼吸拂过,一丝一缕带着体温的酥麻,惹得人不由转颈躲了躲。可他方侧开头,就见雅间的帘子被江麟旭从外掀起。
“你怎么来了?”褚廷筠收了方才的姿势,坐直身子。
江麟旭假装没看到方才那一幕,赶紧撇清关系,“是万伯伯让我来的。”
万伯伯?褚廷筠想了半秒钟,而后得出结论,没听说过。
“义兄不记得吗?”江麟旭道:“就是每年春节都亲自来鸾霄宫送节礼的那个万伯伯。”
褚廷筠凉凉反问:“我为什么要记得一个节礼搬运工?”
“……”江麟旭瞬间被噎了回去,清咳了一声转而道:“本来万伯伯说一年多没见,想在晚上设宴请我们吃顿饭,既然你不记得就算了。”
叶淮允突然就有些想笑,用吃饭的法子对付褚廷筠堪称一绝。可他眼尾余光却见褚廷筠难得对吃饭这件事兴趣缺缺,悠哉哉抿了口小酒。
江麟旭见他半天对这话没有反应,也同样惊奇不已,但只得讪讪继续道:“算了。但还有一件事,有关万伯伯来陆霞城的理由,你应该感兴趣。”
“不,我没兴趣。”褚廷筠想也不想就道。
江麟旭默默朝他做了个鬼脸,“你没兴趣我也要说,万伯伯来陆霞城是为了水吟玉。”
这句话方出,褚廷筠一改方才的高高挂起,捻杯浅酌的样子虽仍旧慵懒,但叶淮允能看出他是认真在听了。
“万伯伯说还没入夏的时候他向金家买了一批水吟玉,但迟迟没有收到货。”江麟旭接着道:“前前后后他少说写了十几封信催促,金邢每次都说快了快了,但至今也没见着水吟玉的影子,所以才亲自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吟玉?”褚廷筠眯着眼细细琢磨着什么。
他手指忽就探入叶淮允衣襟,掏出那块他贴肤而带的兔子玉石握在手中,褚廷筠却异于常人地察觉不出水吟玉冰凉。
“麟旭。”褚廷筠骤然抬眼,“有件事要你去做。”
江麟旭问:“什么?”
褚廷筠让他把身子转朝向门,角度正好能看到对面。
褚廷筠道:“去问问他为什么会从闽南来到陆霞城。”
虽日常总会腹诽,但对于褚廷筠让他办的事,江麟旭从不推拒,这晌已经撩开珠帘和姚遂打了个招呼,而褚廷筠和叶淮允两人则了跟去隔壁偷听。
江麟旭按照褚廷筠教给他的说辞,三两句话就转到了水吟玉上。
叶淮允他们在隔壁听得清楚,这位青龙派的掌门姚遂,同江麟旭口中的万伯伯一样,也是来找拖欠水吟玉货物的金邢讨债来的。
一个个都是为了水吟玉而来的,叶淮允和褚廷筠对视一眼,这事怕是有些蹊跷。
这几日暗卫夜探金府时,誊抄过来不少来往书信和生意账簿。叶淮允几乎是把每本都翻了一遍,可以看出金府在生意场上的信誉一直都很好,从未有过拖延耍赖,甚至还时常提早交货,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待江麟旭带着姚遂前往金府,叶淮允也被褚廷筠拦腰搂住,纵身跃下了茶楼跟上。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