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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冒的“赵初阳”显然就是这一种。已经被赤裸裸捅破窗户纸的情况下,还在垂死挣扎,做出一副真诚样子对金思白演着举案齐眉好夫君的角色。
金思白任由他竭挚说完后,面无表情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别致白玉,问道:“你还记得这枚玉坠吗?”
“赵初阳”还以为这是项考验,立马道:“自然记得,是上回你送我的那块水吟玉。”
金思白无言笑笑,复又拿出另一块,玉质细腻,问他:“那这个呢?”
“赵初阳”视线停留在他左右手中两块极其相似的玉石,头脑愣了一愣,竟一时拿不准究竟哪个才是金思白前些日子赠予他的。
“不用选了。”似看穿他心思,金思白低嘲道:“两块都是我给你的水吟玉。”
这下“赵初阳”是彻彻底底地懵了,既不知道情形为何,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没想明白?”金思白甩手将两块白玉丢到他脚跟前,“上回我问起你先前那块水吟玉怎么不带着了,那时你说出门遭遇劫匪弄丢了,我没有丝毫怀疑,还向爹爹重新要了一块。”
“呵——”金思白转过身看向他飘忽不定的眼,“谁知前日我去书房找书时,在书架上的一个木匣子里找到了那块你口中应该在劫匪手中的水吟玉,你说这可不可笑?”
“赵初阳”目光落在脚边水吟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因这么一个小细节而暴露的身份。
金思白恨声问:“你到底是谁?!”
质问如刀,这回换成了“赵初阳”沉默地不发一言。
“你把初阳藏去了哪里?!”金思白从知晓真相那一刻起就气极,这会儿对着一具同样的躯壳更是彻底爆发,眼底冒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刚逼出化功散的人还没完全缓过来,现在又经受如此剧烈的摇晃,立时头昏脑花地不知云里雾里。
眼见“赵初阳”就要晕过去,褚廷筠一手按在金思白肩膀上,淡道:“何必浪费力气在一个冒牌货身上。”
金思白停了手看他,“褚兄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说真话?”
“简单。”褚廷筠压眉一笑。
分明是极明艳的笑,但他眼尾那点朱砂痣偏就透出点难言的冷戾凝寒,如同万里冰雪中仅绽的一朵红梅,让“赵初阳”不禁打了个寒颤。
叶淮允知道每当褚廷筠露出这种笑,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先前在桐彭城审讯王向山时,这人也是这般的笑,直逼得王向山叫苦不迭,连裤子都湿了。
但他全然默许褚廷筠的手段,只道:“手下留点情,别又把人吓个半死。”
褚廷筠冷笑,“这我可控制不住。”
言罢,他在“赵初阳”身旁蹲下,捡起金思白方才丢出去的两块水吟玉握在掌心,暗暗催动内力注入,不消片刻白玉就盈盈发出剔透的光。
水吟玉中有蛊,叶淮允他们知道,“赵初阳”也绝对一清二楚。而褚廷筠内力至寒,能比寻常人快数倍地使蛊虫孵化从而进入人体内。这晌“赵初阳”见他把水吟玉放在自己颈侧,心底立马就慌了。
白玉贴肌寒凉如冬雪,不过一息,“赵初阳”就感觉脖颈处有什么会东西在蠕动,酥麻地不住往皮肤里钻,全身便颤抖了起来,软了骨头,“我说……我说……”
“早这样不就行了。”褚廷筠拿走水吟玉,闲闲地问:“名字。”
“赵初阳”道:“廖次。”
褚廷筠又问:“来陆霞城的目的?”
“是主子的命令。”廖次道:“要陆霞金氏和赵氏的忠心。”
褚廷筠追问:“你主子是谁?”
廖次道:“常信王。”
叶淮允表情复杂,果然……
“最后一个问题。”褚廷筠道:“真正的赵初阳在哪?”
金思白心都揪起,不自觉攥住叶淮允的衣角。
廖次这次却顿了顿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褚廷筠从不认得手下留情四个字,又抬手要把水吟玉放在他身上。
廖次两股战战,往后挪动小半距离贴上了墙,几乎要哑着嗓子嗷嗷大叫,“我真的不知道!”
“看来还不肯死心。”褚廷筠背过身,对谢岚道:“给他说说,我们的人都查到些什么。”
谢岚用冷言冷语的声音道:“六月十二,赵初阳带着四名家丁离开陆霞城,至六月十四正午到达邻县林绥山下客栈。但赵初阳在山下客栈住了整整一天,始终没有上山也没有出门,而次日返程时四名随行家丁不见踪影,只剩了他一人。”
他说话间,廖次唇线紧抿。直到谢岚面无表情地说出,那四具尸体已经在林绥山上被找到,廖次面色青黑,才从牙缝中不甘地挤出几个字:“我带你们去找。”
“准备准备,明早出发。”褚廷筠拉过叶淮允的手,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抬步就走。
两人刚跨出门槛,身后,廖次又再度出声,“等一下!”
“干嘛?”褚廷筠懒得回头,声音不耐。
“我还有一个请求。”廖次没什么底气问:“我想和思白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金思白避开他的视线,退到叶淮允一边。
叶淮允对他道:“你自己决定。”
金思白垂首犹豫半晌,末了,点了点头。
月色姣好,又是华灯初上时。
闲步走在夜间街巷里,褚廷筠看向身旁的叶淮允,忽然八卦道:“你猜那个冒牌货会跟思白说些什么?”
“这我怎么猜得。”叶淮允摇头。
褚廷筠摸着下巴思索,又道:“该不会是相处几天生出感情了?”
叶淮允哑然失笑,勾过他手指道:“别瞎猜了,如果是要紧事,思白定会告诉我们的。”
凡俗嘈杂中独他眉目温柔,放眼望去,长街上灯火通明,弦月未满。尤其是街角一家酒楼建得华贵气派,匾额下灯笼更是红艳明亮,几乎要照亮整条街。
“饿吗?”叶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