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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淮允抬头看去,一身白衣的少年步子并不快,像是从未快速奔跑过的样子,整个人都磕磕绊绊的,而黑猫早已窜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段夜为了追爱宠,亦是不管不顾地紧随其后。奈何长衫拖沓,荆棘遍布,他才跑了两步就跌倒在草丛里,甚是狼狈。
    叶淮允侧头去看褚廷筠,想对他说出心中猜测,但他这才发觉这人竟是丝毫没有关注段夜那边,只对着自己被黑猫抓出的四道伤痕眉头紧锁。
    “不碍事的。”叶淮允想要放下袖管。
    这一点擦破皮的伤连痛感都没有,对上过战场的大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褚廷筠偏就异常的紧张,见叶淮允似要抽手,当即呵声:“别动。”
    他严肃不容驳斥的话语刚落,下一息,再开口的语气便又软了下来,叹出一口气:“我刚进军营的时候,有个副将也是不慎被猫抓伤,后来……后来他运气不好,染了鼠疫而亡。”
    说着,褚廷筠也不再管跌在草丛里的段夜有没有追到猫,拉着叶淮允就往卧房走。
    他从柜子里找出数多装盛着治伤药的瓷瓶,先用沸水擦拭伤口,再分别将对症的药膏涂抹在伤处周围皮肤。
    叶淮允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心里暖融融的,虽觉得无甚必要,但也没有阻止。只看着褚廷筠替他上完药后,又取出棉纱布,缠绕在自己那一截手臂,算作包扎。
    褚廷筠边卷着纱布,边略带责怪地道:“你也忒不当心了,怎被那畜生抓了去。”
    叶淮允闻言无奈,“若非你下药重了些,它也不会这么发狠。”
    其实,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两人昨晚事先商议好用来试探段夜的计策。
    几日相处下来,他们发现段夜最是疼爱它的那只黑猫。于是便有了今早叶淮允在用饭时,刻意向段夜讨要来黑猫玩逗,而褚廷筠则趁机给猫下一点促进情期的媚药。
    一旦黑猫中了药,段夜必然会去追,而两人便可伺机观察段夜跑起来的背影,与昨晚那个“女鬼”是否相同。
    可方才褚廷筠给黑猫下药时,用的量过猛了,才会导致小家伙发狂抓人。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咯?褚廷筠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故意将包扎纱布在他伤口处一压,疼得叶淮允倒吸一口凉气。
    “一整个早上,你都只顾着它,倒把我晾在一边忘得干干净净了。”
    叶淮允心里一荡,这话是……吃醋了?
    想两人互通心意那么久,向来都是褚廷筠满口胡话的撩拨他,这晌瞧他这副隐忍模样,叶淮允忽就起了些心思。
    他用指尖抬起褚廷筠的下巴,故作轻佻状,揶揄道:“吃醋了?吃醋的话,你也像小猫那样可爱撒娇试试看?”
    他本只是想逗逗褚廷筠而已,却不曾想这没脸没皮的人当即如打蛇上棍般抱住了他的胳膊,抿着唇,垂着眸,语气哀求:“殿下,臣是哪里惹您不喜了吗?您理理臣可好?”
    叶淮允:“……”
    褚廷筠宛如精虫入脑了一般,甚至真就学着猫咪的样子蹲在他脚边,又把头枕在他膝盖上续道:“臣实在是因爱慕殿下,一时被妒火冲昏了脑袋,才失手犯下过错,恳请殿下就原谅臣这一次吧。”
    一番委屈流露的话,听得叶淮允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无奈只能伸手拉他站起来,哭笑不得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褚廷筠闻言眼睛一亮,顺着他手劲的力道起身,纤长眼睫朝他掀去,又是眉目盈盈的样子,“既然殿下没有恼臣,那臣……今晚可以侍寝吗?”
    叶淮允:“……”
    他就知道,褚廷筠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叶淮允松开握着他的手,凉凉道:“晚上不盯着段夜,想什么不正经的。”
    纵使从今晨他们的试探看来,段夜确实不会武功,但昨晚种种古怪行为,很难叫人轻易就消除怀疑。
    他正说着,屋外有影卫的叩门声响起。
    影卫呈了一纸画卷放在桌上,画中所绘,正是他们昨晚盯梢时看见与丁夫人偷情那名男子的面容。
    男子体态健壮,下巴处微有肥膘下垂,显出一股子衣食无忧的富态之感,与寻常下人的精瘦截然不同。可影卫却说,昨晚他们暗暗跟踪在男子身后,发现他最终进了杂役下人的耳房。
    叶淮允指尖点在桌案上沉吟思索,他总觉得这男子的样貌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他又盯着画看了半晌无果,末了,侧头去问褚廷筠:“你觉得这人眼熟吗?”
    褚廷筠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后,摇摇头道:“臣心底眼底都只有殿下一人,哪里见过这样丑陋的其他男人。”
    “……”怎么还没出戏,叶淮允踢了他一脚,“好好说话,我问认真的。”
    褚廷筠笑笑,顿时就自如地收了那副姿态,淡然道:“是当真不眼熟。”
    叶淮允皱了皱眉,褚廷筠素来记性极好,尤其是对人的相貌,更是有几近过目不忘之能。除非像上回在桐彭城时,王向山易容成另一张脸的样子稍稍迷惑视听了些,否则他只要见过一眼,就定会有印象。
    可这会儿褚廷筠斩钉截铁地说没见过,那么……便只能是叶淮允自己见过。
    也许是在丁府偶然瞥见过一眼,也许是在更久之前,可这记忆模糊暗淡得紧,他愣是绞尽记忆也想不起来。
    桌上处理伤口的药膏还没收起来,褚廷筠从瓶瓶罐罐中找出一白玉盒装的安神清油,用拇指抠出一些,又抬手按上叶淮允的左右额穴,将清油抹匀开。
    丝丝缕缕的安神香便随着他指尖律动,抵入鼻尖,渗入肌底。渐渐的,还有浅浅睡意袭来。
    “别想了,昨夜睡的那样少,今晚又要暗探,这晌先休息会儿吧。”褚廷筠低沉的声音敲落耳侧,鬼晓得今夜又会遇到些什么诡谲古怪。
    叶淮允闭着眼“嗯”了一声,初秋的气候热而浮躁,他确实有些困倦。
    枕在窗边桂花飘香下,只一眯眼,便从当午日明睡到了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