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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时所在的房间算是一处暗室,透过窗上一个小孔,可以将外头场景尽数收入眼底。
    叶淮允倒是没想到,褚廷筠在朝中素来漠然,鲜少与人打交道,但这会儿来赴宴的官员竟是超过了五成,可见各怀鬼胎。
    一楼大堂的戏台上,身材曼妙的姑娘们载歌载舞,扭动着袒露的腰肢,以博取台下客观的注意力。而坐在大堂正中位置的,便是这场晚宴的东道主无疑了。
    褚廷筠翘着二郎腿,慵懒地轻晃着酒盏,端的是一副不醉不归模样。
    从叶淮允进门起,就看见不断有官职低微的官员向褚廷筠敬酒。这晌更是有个人,衣领已经燥热地解开,却还弯着腰捧着酒杯站在他一侧。
    故作矜持道:“褚将军,大辰律中有官员不得入勾栏的规定,我们在此寻欢是不是不大好?”
    褚廷筠抬眸瞥他一眼,目光落在那张明显已经有些急切神情的脸上,好笑奚落:“王大人先前来的时候也这么犹豫?”
    周遭响起一阵哄堂大笑,那位王大人虽还有些脸红,但也不再掩饰,搂过一名美娇娘的腰肢就往楼上走去。
    有了人带头,其他蠢蠢欲动的也不再迟疑,各自品尝起这凤仙楼最销魂的滋味。
    叶淮允将那些人的名字一个个记在心里。
    他倒从未发觉,原来大辰的官员表面上瞧着衣冠楚楚,背地里,竟已靡费成这般。
    褚廷筠歪着头斜倚在自己手肘,似乎已然有些醉了。始终坐在他身旁的官员瞅准时机,拍了拍手让戏台上的歌女都停下来,转而对他笑道:“褚将军瞧瞧这上头,有没有中意的?”
    “没有。”褚廷筠看也不看就回答。
    那官员这才想起来,这位大将军是喜欢男人的,当即又要让老妈妈叫些小倌上来。
    褚廷筠仰头饮尽杯中酒后,拦住他:“别白费力气了,我看不上。”
    那官员听他说话舌头微绕,约莫是酒劲上头不大清醒了,索性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试探着问:“褚将军莫不是,心里还念着陛下?”
    褚廷筠干脆把酒杯都甩了,直接拎起白瓷酒壶就往嘴里灌,怎么瞧都是借酒消愁的姿态。
    “是念着他又如何,可叶淮允他不要我。”晶莹酒酿沾湿衣领,褚廷筠苦涩呵笑了声,摆摆手,“罢了,我与陛下是榻上之交,你不懂。”
    乍然直呼天家名讳,吓得那官员脚底一软。
    但他想着左右这些话过了今晚,就没旁人记得了。遂循循诱着褚廷筠继续往下说:“褚将军不说,下官自然不懂。但下官再不济也是浪迹风月场之人,兴许能替将军解忧一二。”
    “当真?”褚廷筠眼眸好似闪了闪,果然滔滔不绝起来,“我一直以为陛下对我是有情的,甚至每每夜间他贴在我耳畔一次次索求时,都会说些此生唯卿一人的誓言。”
    将一切话语听入耳中的叶淮允:“……”
    这话说反了吧?试问良心不会痛吗?
    但显然褚廷筠并没有为颠倒是非而惭愧的自觉,续道:“告诉你个秘密,先帝将我禁足之时,陛下其实带了我偷偷出京,随行身侧,不分昼夜地缠绵不休。”
    叶淮允:“……”你够了!
    “可结果呢!”褚廷筠终于说到正题,“峙阳郡查封铁矿前,因为计划被人泄露以至于矿石被转移。有个东宫影卫随口把矛头往我身上一指,他就怀疑我!”
    “这次我在堰长郡辛辛苦苦为他平复民乱,可他呢?召了先帝的男妃们作陪,把曾经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
    “呵,什么赏赐,什么太尉之职,我都不在乎!”褚廷筠越说越悲愤,把酒壶往桌上一拍,直接碎成了数块瓷片,散在桌面,“我偏就忍不了他猜忌我,忌惮我。”
    那官员快速闪过一抹狡黠,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陛下此番的确是……有负将军。”又问:“那褚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褚廷筠又拎了一壶酒,灌入喉中。
    良久,俯身倾到那官员耳侧,极轻地道了句:“他既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
    音落,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往阁楼上走。
    “褚将军,您去哪儿?”那官员看着他走路都走不稳,想要搀扶一把,却被褚廷筠拦住,说道:“找小倌!”
    这凤仙楼的设计,有不少玄妙之处。就比方说叶淮允此时所在的房间有一条隐秘暗道,稍稍小走上几步,就从一楼到了三楼厢房。
    推开门,褚廷筠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物,抬头朝他望来的眼眸清澈无比,哪里有半分醉态。
    叶淮允关上身后暗道玄门,顾自走在桌边坐下,并不打算先开口。
    褚廷筠自然晓得他方才的话都被叶淮允听了去,当即沏出杯热茶,讨好地递去。
    “哼。”叶淮允别过脸,冷冷道:“褚将军如今越发大胆,流连勾栏也就罢了,还敢诋毁天家?”
    “我这不是为了把戏演得像些嘛。”褚廷筠双手捧上他的脸,转过来看自己,纤长手指抚过他的眉宇,又勾起他的唇角,认真而轻声地道:“淮允,我想你了。”
    叶淮允瞬间被他那双燎人桃花眼瞧的没脾气。两人对视着,彼此间的情意便幻化作绵长的吻,任由他身上的醇厚酒香盈满唇间。
    这一切,都是引蛇出洞的一场戏。
    他们要引出朝中所有为常信王卖命的官员,一个一个揪出来,委实太费精力。最好的法子,便是撬开位高者的嘴,要到一份完整名单。
    正巧褚廷筠在堰长郡搜出了郡守与上位者的来往书信,上头所述无不是贪赃敛财或囤积火药,很明显是在为常信王的谋逆做准备。而那封书信的字迹,经叶淮允核准后,竟是出自丞相之手!
    常信王能收买了当朝丞相,是叶淮允没料到的事。
    丞相手中权力太大,他初即位,根基尚且不稳,轻易还动不得那个位置。如此一来,想拿到名单就不可能了。
    直到褚廷筠从堰长郡给他传回来的书信中提及,一个另辟蹊径的法子:既然不能化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