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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怒骂道:“居然把我的洞都填上了,我挖了好长时间的!”
然而现在再打洞已经来不及了,乌龟和青鸟还在客栈里等着他,再不想办法出去商讨对策,弄不好几天后的比武招亲,他就真要和别的哪个谁结亲了!
思及此处,越皓狠下心,咬了咬牙,用银枪凿开屋子里的温泉眼儿,随后变回苍白色的虎蛟原形。
额心生着一支深灰的龙角,有灰白斑,无爪无鳞,全身覆满虎类的横纹皮毛,满口尖牙利齿能嚼碎龙骨,鼻侧甩动的两条长须比龙须更健壮,也更能抓攀事物。
越皓的蛟形几乎占满整间屋子,相比起狭小的温泉眼儿简直是庞然大物。然而他逃离的愿望强烈,不管不顾闷头就往眼儿里钻,竟当真让他钻进去了,只是身子被卡得厉害,被锋利的石块划得身上遍布伤痕,游过的地方沾染血迹。
他顺利从澡池子的排水道里游进护城河,又游到外城,浑身湿漉漉的,从河边披头散发爬上来,把夜里洗衣服的大妈吓得失声尖叫。又被人当成不干净的东西撵来撵去,只能抱头逃窜,“我不是水猴子啊!”
虽然过程颇为艰辛,当月至中天,他还是准时到达了客栈里。
越凉正摆弄着一些上好的花茶,瞅见他这身狼狈样儿,稀罕地哟了一声,“看来小殿下今夜有奇遇。”
越皓烦躁地摆摆手,也不管身上湿着就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抄过茶壶咕咕灌下好几大口,这才松了口气,闷声说:“先别管其他的了,你就说过几日,能不能行?”
“那是自然能行的,难道你不相信东秦上神?”越凉新泡好的茶被他抢了,也不气恼,继续又泡一壶,随手将唯一保下来的那杯递给太炀。
“我便在同你说一次,到时候东秦会把你现在的所有‘准夫婿’都赶跑,且他自己也不惦记你,你大可放心。待东秦决出胜者后,我便随他进内城面见你父神。其余的事,交给我便好。”
越皓越想越觉不可靠,狐疑地盯着他,问:“你怎么能肯定我父神会放过你,难道你与他是旧识?”
越凉轻描淡写,糊弄了过去,“有过渊源。总之,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确保东秦胜出,就能把这件事掌握于手,不会牵扯进无辜的人。”
说着,又把东秦从隔壁叫了过来,双方对过一遍口风,都觉得满意了,心里有了底儿,越皓这才放了心,千叮咛万嘱咐,生怕父神派追兵来抓自己,赶紧灰溜溜地回去了。
临走前,越凉丢给他一个小瓷瓶,“拿着。”
“这是什么啊?”越皓不解。
越凉指指他一身的擦伤,“治伤的,独门秘方,包治百病。”
老乌龟神神叨叨的,这东西来路不明,他可不敢用。然而不知为何,越皓对他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更何况他还把白獠的虎裘还了回来,越皓便觉得这人是能相信的。
让父神知道他随意就信了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怕不是又要讨一顿打。
他走后,东秦也道要给藏离传信,便不叨扰,安静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越凉二人。须臾,越凉饮毕饭后茶,提出去泡一泡客栈里的温泉。
沪天地处极西,略靠近北部,荒漠环境少有绿洲,却常常可以找到温泉。他们落脚的这处客栈底下便是一处天然温泉,是以这家客栈也是城中最好的,自修复好后,百年来未曾挪动过位置。
温泉开辟了大大小小三十几处小泉眼,皆是流动的活水,可以预定单双人位置。越凉预定得很勤快,于是每隔一天就能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太炀是不太满意的,然而如今条件毕竟不好,能有一处僻静的小温泉泡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大客栈的布景风雅,虽比不得前世神殿,倒也还能让他这尊大神将就一下。
温泉是黑石围成的一口小潭,泉水似瀑布从上方泻下,又从底部暗藏的豁口导出,泉里不算宽敞,两个大男人同时挤进去,相互间是免不了磕磕碰碰的。
越凉对泡澡一事向来感兴趣,脱光衣服就先一步奔去温泉里,衣物甩得到处都是,太炀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着手叠好,又慢慢换下衣服。
谁曾想,他才刚换完,就听得温泉那边传来一声巨大的扑通落水声,伴有女子的惊呼,“救命,救救我!”
太炀眸色一沉,重又迅速穿好衣服,赶过去。
声音不小,引得客栈的仆役们也吓得赶了过来,好些人都围在泉边。
太炀快步赶过去,才发现落水的竟是看前天见过的水仙精,而越凉此刻不着寸缕,在泉水中打横抱托着漂亮的水仙。
水仙精柔弱地伏在越凉肩头,羞得小脸通红,嗔道,“一时不慎,多谢公子相救。”
越凉笑了笑,将她稳稳举到岸边,让客栈的仆役赶紧找布巾来裹了,又命人快去煮姜汤,才笑道,“方才冒犯了,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那水仙精早靠过他紧实的胸膛,又见这公子眉目生得俊俏倜傥,笑起来面若桃花,一双浅浅的眸子不知是被水汽氤氲了还是怎的,显得格外含情脉脉。心下登时狂跳不止,耳朵透着粉红,小声嘤道:“奴儿这条命便是公子捡回来的,谈甚么怪罪!待奴儿先去换套衣裳,再来答谢公子。”
水仙精忸忸怩怩地走了,仆役们也重新忙活起来,泉边重又变得安静。越凉知道这水沾过了别人,太炀是断不会再碰的,于是差店家又换了一间。
太炀周身的气压变得很低,步入回廊时忽然伸手拉住越凉。越凉转过身,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他问:“你故意的?”
越凉耸耸肩,无奈又无辜地解释:“我知你不会信,但我入了泉后那水仙精才进来的,她也没料到我会在泉里,所以才会惊慌滑了脚,或许是真走错了。”
太炀紧紧地盯着地面的某一处,不发一语,宽阔的袖摆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越凉观察着他的状态,略一眯眼,想了想,道:“阿郎,你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断我的罪吧,这会是你所为吗?”
太炀的身形明显一僵,那背影依旧震怒,却又无处可宣,于是硬成了一座石雕。
他太了解太炀了,一出手就直接掐在七寸上,令其痛不欲生。
越凉看着他的侧颜,笑了笑,心底除了爱意还有些藏得很深的东西冒出了头。
他不是自诩深情又宽容么,他的爱意亘古永存,他的怜惜柔似春水,他一直都是最完美的爱人,当然不会失控、猜忌,对吧。
这次虽然过火了点儿,但帝君那么大度,总能说服他自己的。
越凉故作平常,依旧是拉了他进温泉里泡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的感情依旧坚不可摧。
太炀沉默地顺从,一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