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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一同飘荡。
阵阵铃铛声在车架四角响起,引得无数人目光随之一起移动。
这诡异庄重的气氛里,少年微仰头,深深地,深深地呼吸。冰凉的晚风含着醺人酒香一瞬间涌入鼻息之间,他的神情有种莫名的沉醉。
空中忽有风声响起,晏危楼睁开眼睛,深黑一片的瞳仁中幽光一闪。他自然而然伸出手。
一只精致的银色酒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似乎巧之又巧落在了晏危楼手中,小巧的壶耳穿过他的手指,还轻轻晃荡了两下。
顺着酒壶抛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绛紫色长衫的少年出现在他视线里,腰悬锦玉,脚蹬软靴,手上还装模作样摇着一把锦绣美人扇,一副标准的贵公子打扮。唯一可惜之处便是容貌稍逊,气质平平。
薛寒山笑嘻嘻凑过来,目光好奇地在晏危楼身上转了一圈:“我说世子殿下,您前两天不还嫌这祭元典太过吵闹简直无聊透顶吗?怎么今日又突然跑去当了这劳什子开场的祭者?”
盛京城权贵子弟虽多,却也各成一派。在场一众少年中,安国公府小公爷薛寒山算是和晏危楼关系最好的一个,自诩对这位齐王世子还算了解。这就是一个心思简单,只好享乐,最厌麻烦的人。
只是偏偏今日这人却有些看不透了……薛寒山强行按压下心中的怪异感。
“是吗?”晏危楼双眉舒展,露出惬意神情,“……那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要知道……”他面向长街双臂微张,一副沉醉至极的姿态,侧脸映照在星光中,似乎将漫天星辰揽入了怀中,“如此热闹又富有烟火气息的画面,当然是亲身参与其中更令人心旷神怡啊。”
“……”薛寒山顿了顿,“世子你认真的?”
“那是自然。有哪里不对吗?”
薛寒山:……我怀疑你被调包了但我没有证据。
他甩走脑袋里不靠谱的猜测,连忙摇头:“当然没有,世子殿下您开心就好。”
晏危楼看了一眼他脸上言不由衷的表情,收回了目光,也懒得解释。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的确与以往有些不同,但此时的他的确前所未有地愉悦。不妨暂时放纵一下这份心情吧!倘若不是顾及如今的身份和人设,更夸张的事情他都能做出来呢。
想到这里,晏危楼唇角上扬,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指尖的触感细腻温热,透着活泼泼的生气。晏危楼笑意不减,只是那双一向明澈透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幽幽的黑。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一切已然改变。现在这具年轻的皮囊里,入住的却是一缕来自二十多年后的幽魂。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动,血液在血管中汩汩流淌,醇醇酒香顺着他的呼吸进入肺腑……与前世那副由骨头架子和虚幻元神拼凑起来的身躯完全不同。这无与伦比的鲜活滋味,真是让人沉醉啊!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次破坏。
……
“对了,差点忘了!世子殿下,”两人漫无边际聊了一会儿,薛寒山突然一拍手掌,叫了一声,“之前来的路上我看到了方大小姐,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一线牵’。”
“有缘千里一线牵,据说只要去过那里的人,姻缘都会受到神明祝福。”说到这里,他挤眉弄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方大小姐可真是有心了,世子殿下好福气。”
“……”晏危楼默默移开眼,有点嫌弃。
啧,本来就长得一般,现在就更伤眼了。
“待我探听探听方大小姐的行踪,世子殿下你就能顺理成章来一场偶遇……”完全没感觉出这份嫌弃的薛寒山,自充狗头军师积极献策。
“不用了——”
“当然有用。之前殿下不是还对这个未婚妻有些好奇吗?这一点就是世子殿下你做得不够了,总不能因为从小缔结了婚约就以为一切十拿九稳了。”薛寒山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怂恿着,“毕竟方大小姐可是很受欢迎的,不早点主动出击,小心被其他人抢走。我听说三皇子就……”
“停!”晏危楼抬起一只手掌,止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语,保持微笑,“一切我都清楚了。”
尽管灵魂受劫火炙烤多年,许多前世记忆早已模糊,但至少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清楚。
“太好了,世子殿下你可算是开窍了!”晏危楼话音落下,薛寒山当即表现得比他本人还要激动,摩拳擦掌义愤填膺,“要不要我再传授你一些经验?一定不能让三皇子得逞!想当年我就是吃了他的亏……哎,世子殿下你别走啊!等等我!”
还未等他说完,眼前一道影子一闪而逝,晏危楼已经轻飘飘从栏杆上跳下去,身形转瞬间消失在人群里,任薛寒山怎么也找不到。
……废话,再不走恐怕就要被迫倾听某舔狗疯狂倒贴追求女神不成惨遭横刀夺爱的辛酸史了。
这样的经历前世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曾经的晏危楼还能好脾气地听下去,但如今……
薛寒山并不知道,倘若他再纠缠半柱香,说不定便要为即将结束的祭元日奉上一场余兴节目。
明天盛京八卦头条或许就会变成祭元日惨案丨堂堂公府嫡子当街被砍为哪般。
作者有话要说:
画风突然由严肃变为沙雕……【捂脸】这不是个正经的作者菌,但是是一个正经的主角。
为主角正名:
本文类似起点流玄幻小说,所以默认BG是社会主流,并不是全民BL。因此未婚妻理所当然是女。
不过,未婚妻与主角从来没有任何狗血的感情牵扯,确切地说,因为某个特殊原因,两人之间所谓的婚约其实并不算数,也就是说,他们从来就没关系。
第3章 归人间(3)
摘星楼东临朱雀大街,西面淮河之水。淮水悠悠,盏盏明灯飘飞向天,江面上火光点点,画坊游船蜿蜒如龙。
晏危楼默默站在河岸边一株花树下,脸上扣着那副半神半鬼的面具。
他玄色祭服上道道阵纹黯淡隐匿,看上去与周围每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路人一般平平无奇,唯一特殊之处就是手上拎着一个银色酒壶。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华灯如带。不知何时,飘渺的歌声自江心传开,如丝如缕,带出万分清愁。
那空灵的歌声如有魔力一般,引得岸边盏盏花树无端盛放,似冬尽春生,时节更易。晏危楼随手掸去肩上花瓣,手指轻轻敲击,悠然合着节拍。
他目光望向面前不远处的小桥。
那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石拱桥,架设于淮水之上,连通两岸。
这就是“一线牵”,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