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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淇脸上的憋屈与委屈都要溢出来了。
    萧无义却是懒得回应一字,毫无心虚愧疚之意,只是对晏危楼说道:“是我对不住徐兄。”
    “我知道了,多谢萧兄解惑。”
    弄明白自己纯属是受了萧无义的无妄之灾,晏危楼却只是一笑,看上去十分豁达。倒让萧无义有些惊诧。
    晏危楼找了个地方铺好干草堆,又舒舒服服坐下来,这才漫不经心反问道:
    “不然的话,莫非要我因此而怨恨萧兄,因此生出种种不甘、愤怒、仇恨、怨念,上演一出当场黑化的戏码,叫赵重之称心如意看一场好戏?”
    虽不懂他说的黑化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能猜出其意,萧无义当即一怔,随即恍然:“是了,他的目的多半便是如此。想不到徐兄短短时间就摸清了赵重之的禀性。”
    “不是吧?”频繁被忽视的谢淇不甘心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就为了挑拨离间,让你们不爽,这家伙就费尽周折把咱们绑过来?他有病啊!”
    “这世上,总有些人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趣。让美梦破碎、期待落空,将希望转为绝望,令善者黑化堕落……本就是这类人最喜欢干的事。”
    说着,晏危楼随意抽出几根干草,灵活地编了一只草蚱蜢,唇角噙着一抹淡笑:“或许在他看来,‘徐渊’这种丧家之犬,便不该过得如此风光吧?”
    手指劲力微吐,将那活灵活现的草蚱碾蜢成粉碎,少年低垂的眸底深如幽潭。
    第61章 归去来(15)
    事实正如晏危楼所言。
    赵重之本就野心勃勃, 暗中发展炼血宗, 蛰伏数年也未让人察觉, 如今废掉了原本埋在西山郡的一枚棋子,大费周折将晏危楼“请”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真的和他交朋友。
    赵重之只想看他的痛苦。
    ——满门灭绝, 寄人篱下, 难得遇见一丝善意、有一个愿意为徐家奔走的人, 没想到却是北斗魔宫少主;从灭门危机中逃出生天,难得有一线生机与希望,转眼却沦为阶下之囚,性命难保。而这一切,都是萧无义带来的。
    这样大起大落的遭遇又岂是一个从未受过磨砺的富贵公子所能忍受的?一旦生死危机不断逼近, 他迟早会心态崩溃。
    没办法对付灭门的仇人,也不能拿赵重之如何,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迁怒于萧无义, 将所有的愤怒、怨恨、恐惧、不甘都倾泻在对方身上!
    而这就是赵重之想要看到的。
    他要让这位即便遭遇了灭门惨祸也不改微笑的天真小少爷放弃心中坚持,彻底堕落;让哪怕身处魔道却还抱有某些不切实际妄想的萧无义认清现实,受到来自本身一时心软的反噬;让好心不得好报, 坚持难得正果。
    而欣赏这种幻想破灭、坚持粉碎、信念扭曲乃至道心蒙尘的戏码, 正是赵重之最大的乐趣所在。
    前不久萧无义的表现就让他很满意。
    然而晏危楼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意料。
    被突然抓到某个魔道宗门来, 他不紧张不害怕, 从容得像是回了自家;几天时间里被明示暗示即将同萧无义陪葬, 他不怨不恨不愤不恼, 还有心情用干草编了一堆小玩意。似乎即便刀斧加身, 也难以破坏他身上那份自在从容。
    心如顽石,从不动摇。
    这正是赵重之最厌恶的一类人。
    地宫深处,距离关押几人的那间地牢不远的另一处暗室中,远远透过墙壁上的一扇小门能够清晰看见地牢中的一切。
    一身青衣的俊秀少年高高坐在干草堆上,姿态悠闲,饶有兴致地编着一只草兔子,不时说些什么;
    原本急切惶恐在一旁走来走去的谢淇不知不觉被感染,渐渐也淡定地坐了下去,神态专注地看着他编兔子,偶尔还会出声问上几句;
    而此前一直冷着脸、垂着头的萧无义也不知何时露出了淡淡笑容,注视着这一幕,似乎心中的愤怒都化解了不少。
    眼看着晏危楼如此佛系,还将另外两人也都带成了佛系咸鱼,坐在暗室中的赵重之目光死死钉在晏危楼身上,眉头越皱越深,表情近乎扭曲。
    “不该是这样的……”
    他呢喃着,心头没来由涌起一股怒气,猛然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
    “砰!”
    没有动用真气,这一拳实打实砸在墙壁上,顿时鲜血迸溅,染红了他的五指,一股剧痛从指节处传来。
    “宗主你这又是何必!”
    暗室的另一边,一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外貌还年轻,但头发却半数灰白,相貌也算清秀,却偏偏透出一股子阴沉诡异。一件灰扑扑的长袍上混杂着种种药香,闻着就透出苦味。
    这人名为瞿方,是炼血宗唯一一个敢用这种语气和赵重之说话,而对方还不会发火的人。因为他是炼血宗唯一的炼药师,关系到赵重之的大计。
    一走进来,看见地牢中那副堪称和谐美好的画面,瞿方便明白赵重之突然发火的原因所在了。他“啧啧”两声,又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赵重之那变态又无聊的爱好有何乐趣所在。
    不过瞿方也并非好管闲事的人,他突然到来是有正事的:“宗主,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炼血池随时可以启动。现在只差最后一份大药。”
    说到这里,他伸手便指向了不远处的萧无义,两眼放光,那张死人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笑容:“以活人入药,炼就血丹……嘿嘿,这个想法我已经完善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真正尝试!”
    赵重之惊喜道:“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瞿方笑眯眯回答:“大部分药材宗内早就收集到了。只有少许不易久存的新鲜药材是这几日弄到手的。”至于是偷是抢是买是骗,这就不必在意了。
    表现得活像是一个蛊惑君王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奸佞之臣,瞿方兴奋地搓着手掌,甚至舔了舔嘴唇:“还要多谢宗主给我这个机会!宗主放心,定然不会让宗主失望的!”
    ……这可是难得的天人血脉啊!或许世上仅此一人。当世活着的天人,别说并无继承血脉的后裔,便是有,又有谁敢去招惹?萧无义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而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天人血脉,对瞿方这种人而言,更甚于绝世美人,倒也难怪他如此兴奋。
    他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因激动有些飙高了音调。以萧无义几人的修为,隔着一段距离仍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放宽了心蹲在地上看晏危楼编东西的谢淇顿时一惊,一个屁股蹲儿坐了下去,骨头撞在地上,摔得他倒吸凉气。
    只不过,见萧无义本人只是惊了一瞬,便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而晏危楼更是淡定至极,连手指头都不曾停顿一下,谢淇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