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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在意,即便对方修为再高一个小境界, 他自认也能凭借远超对方的战斗经验与技巧将其击杀。
但晏危楼也不会盲目轻敌。
这里毕竟是炼血宗的主场, 在众目睽睽下直接对赵重之动手不吝于与整个宗门为敌, 谁也不知地宫中有多少机关陷阱, 说不定便会让他中招;还要考虑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赵重之会不会找到机会逃走;最重要的是,对于一宗之主出手,首先就要杀掉冲出来为对方战斗的下属,而这些人不久之后可都是晏危楼的苦力,多杀一个都是浪费资源!
经过思考,晏危楼决定将人单独引到他选定的地方,一个不易逃跑、又没有机关陷地,更不会受到其他人干扰的环境里。
炼血池就是晏危楼选定的目标。
空荡荡的宫室中,黑衣黑发黑眸、一身气息冰冷淡漠到极致的少年,低头看着如死狗般躺在自己脚边的瞿方,此时对方的身体还在像濒死的鱼一样抖动着。
少年神情无动于衷,轻轻甩了甩指尖上的一缕森白火焰。
“嗤!”
火焰擦着瞿方的手臂而过,直接焚烧掉他大片的血肉,将淌出的血液瞬间烧干,随即落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将那厚重的石板烧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瞿方瞪大眼睛,瘫软的身体没有丝毫动弹,似乎对自己身上的伤势毫无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痛苦之色。
只因他早已经历过比这强烈千百倍的痛苦——就在一刻钟以前——以至于如今的这点小伤无法在他麻木的感官中多停顿一秒。
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所拥有的白色火焰似乎能够在虚实间转换,化作实体能够焚毁血肉,化作虚幻能够焚烧灵魂。
而就在方才,他已然经受了焚魂炼魄的一刻钟。瞿方相信,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比那更痛苦更绝望的事情了。
不愿再去回忆自己方才涕泗横流、一时咒骂、一时乞求的丑态,瞿方万分不解地抬起头,注视着少年冰冷俊美的面容,在记忆中搜寻了半晌也不曾发现丝毫两人可能相识的蛛丝马迹。
瞿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分明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彼此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以至于这人二话不说便对自己施加如此惨无人道的酷刑?
“嗤!”
又是一缕火焰在少年指尖燃起。
那飘摇的森白色火焰极其微小,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瞿方只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瞳孔紧缩,身体微微颤抖着。
“大、大人,有话好说……”
“哦?”少年淡淡俯视着他,终于开口,“……你想死得痛快点吗?”
按照正常逻辑,要想让其他人屈服合作,总要先礼后兵,被拒绝后再用强,但总归要给人一点甜头。
晏危楼却反其道而行之,照面就是一顿酷刑,随后又是一顿冷酷无情的威胁,甚至连对方的性命都不能担保,只保证让人死个痛快。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偏偏瞿方却屈服了。
若是没有体验过天渊劫火的威力,晏危楼这话问出口,瞿方定然嗤之以鼻。修行者的意志之坚定绝非普通人可比。反正都是死,他怎么可能就为了死得痛快点就屈服于敌人,让敌人得意?
但如今,经历了焚魂炼魄痛苦的瞿方几乎是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眼巴巴地望着晏危:“大、大人有何吩咐,小人必万死不辞!”
只要不再经受之前那种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的滋味,他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那么,想办法把赵重之骗过来,越快越好。无论用什么办法。”
……把赵重之骗过来?
瞿方呆了呆,随即便强忍住身体与灵魂中烧灼的痛苦,拼命压榨着自己的大脑思考起来。
“有、有了!大人,我有办法了!”
人在生死危机中总能百分之二百地压榨出自身的潜力,更何况是面对比死亡还要恐怖的惩罚。瞿方不过思考了十几个呼吸就有了主意。
“可以利用血丹。”
他讨好地看向晏危楼,信誓旦旦地说道:“赵重之天赋一般,能够在二十出头便突破到凝真境,其实是动用了魔道中揠苗助长的秘法,再想进阶千难万难。因此他格外看重血丹。”
“一旦发现血丹炼制出了问题,他一定会亲自来查看。”
而如何伪装炼药失败,对瞿方而言轻而易举。短短一刻钟不到,炼血池中突然传出一声像极了炼丹失败的轰响。
……
事实证明,瞿方的确很了解赵重之。就在他制造出炼丹失败的假象后不久,赵重之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不对劲,随即迅速赶了过来。
血丹关系到赵重之将来的晋升希望,即便他平日里再谨慎,此时心情大起大落之下,也有些乱了方寸。
“瞿方!你这废物——”
第一时间赶到炼血池所在,刚刚推开宫室大门,赵重之刚要斥骂,神情便是一怔。
“……阿正?你还活着?”
出现在他眼前的,除了一脸麻木的瞿方,赫然还有一个被绑在墙角的萧无义,他双手双脚都绑着玄铁锁链,神色冷然,还在不断挣扎。
“怎么,看见我活着,你很失望?”
萧无义冷着脸讽刺了一句。
赵重义却半点不生气,反而欣喜若狂地看着他,那目光就像是望着一样失而复得的珍宝。
“太好了,还有救。”喃喃念了一声,赵重之露出一抹笑来。
别误会,他并不是突然良心发作,庆幸萧无义没死。赵重之所说的“有救”指的当然是他千盼万盼的血丹。
由于萧无义此时双手双脚被缚,赵重之也没怀疑什么,只以为时机未至,萧无义还没有被丢进炼血池。只要萧无义这个珍稀的唯一药材还没用掉,即便炼制失败一次也无妨,大不了再去收集其他已经消耗的药材。
之前心神一直系于血丹之上,入殿之后,他的注意力又彻底被萧无义吸引过去。直到此时,赵重之才算放松下来。
他长呼了一口气。
唰!
就在这一刹那,他瞳孔一缩,头皮发炸,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脏中炸开,身体还不曾反应过来,一点流光已然从天而降。
无声无息,不含半分杀意与煞气。
电光火石间,赵重之只来得及抬起头,一点锋利的剑尖倒映在他瞳孔中。
没有辉煌灿烂的剑光,更没有呼啸如雷的剑吟,这一剑像是一缕自然而然飘来的微风,一抹随风而落的雪花,像是暗夜随风潜入的雨点,不曾惊动任何人,唯有凉意落在皮肤上的瞬间,才让你切实发现它的存在。
这是一记沉默的刺客之剑。
原本还在喜滋滋地等待血丹出炉,突然得知炼血池出事,憋着一口气赶过来,又发现还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