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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他可是个男人。你们要真在一起了,没有回头路可走,得面对很大压力。何况你还是个公众人物,注定前路坎坷。”
池咏佑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一脸黑线地放下酒杯,“你当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净给我添堵。”
“就是给你提个醒。”发小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池咏佑叹了口气,既苦恼又乐在其中,“我不糊涂,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我知道这条路难走,但我有什么办法,喜欢就喜欢了,难道还能把自己掰回来?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谁不知道柳吉是个男人,谁不知道同性恋的路难走,要是柳吉是个女人,他之前用得着这么纠结?
从直男变成gay是个痛苦的过程,那时,他睁眼闭眼都是自己被掰弯的事实,性取向认知模糊,每天徘徊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挣扎未果。又在“怀疑人生”和“厌恶自己”两个方块中来回弹跳,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的欲望和情感,都差点要去接受心理治疗了。
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割舍对柳吉的情感,慢慢地,才接受了自己是个同性恋,又或是个双性恋。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只喜欢柳吉一个。
发小还是有点人情味的,他单方面跟池咏佑碰了碰杯,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消极,现在社会挺开放的,也足够包容,喜欢男的女的都不是问题。你不出柜的话,事业还好。”
一句话,弯了不等于完了。
“嗯,我不消极。”池咏佑笑笑,“喜欢的人是柳吉,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发小又道:“你现在呢,就好好想想,怎样给你那个小保姆开开窍。这事儿急不来,得靠你自己造化,你加把劲,对人好一些。”
“我对他很好,就算没那心思,只是作为一个雇主,我也足够良心了。”池咏佑对此很自信,他就差把柳吉捧在手心上宠了。
他掰着手指,数出自己都给了柳吉哪些福利待遇,譬如涨薪、福利随时掉落、包吃包住、免干重活……
数着数着,他还在想:或许还能再给柳吉涨点。
“我靠,这么优待,你都算是包养了吧?”发小震惊于池咏佑给男保姆的待遇。
他是最了解池咏佑的。
小时候,池咏佑喜欢那辆玩具车也是这样的,买了一堆贵得要死的零部件和小贴纸,拼命往上面添加装饰,把那玩具车当宝贝。
——跟现在喜欢柳吉的表现一模一样。
想及此,发小颇为感叹地道:“行,本来还在想哪种女人能收了你,没想到是个男的。别人是偶尔换换口味,你是直接换取向。完蛋了不?”
“是啊,完蛋了......”
池咏佑自己也觉得好笑,回想到这一路的心路历程,他长长地吁叹一声,来了下高亢的直抒胸臆,还自我调侃道:“因为这个小保姆,我家都要断子绝孙咯!”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砰”,是玻璃摔碎的声音。
发小和池咏佑皆是一愣,回头去看。
门板微微摇晃着,开出一条狭窄的缝隙,似乎是被谁轻轻推开过,然而他们等了片刻,却没人进来。
意识到什么的池咏佑脸色忽变,他立马冲过去,打开门,差点踩到一脚碎玻璃。
没有人,只有鲜红色的果汁淌了一地,还有些泥泞不堪的小菜残渣,摔碎玻璃的人已无影无踪。
“柳吉......”池咏佑失魂地喃喃了一句,随即跑向外面。
第46章 世上最卑微的雇主
别墅区一带人少地宽,每到晚上就变得很幽静,两旁路灯投射出暗弱的光线,稀薄的夜雾悬浮在四周,只时不时有一两个散步经过的途人。
于是,男保姆的哭声在夜色中显得特别响亮。
雇主的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每个字都令他难受不已。他循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盲头地向前跑着,身后牵出一个踉踉跄跄的影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将雇主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走出来还能去哪呢,他只是下意识地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去。
“柳吉——!柳吉!”
着急的池咏佑在后面追,他步履匆匆地跑着,顾不上男明星该注重的一切,只管大声呼喊前面的人。
柳吉只装听不见,头也不回地加快了步伐。
池咏佑很快追了上来,他一把拽住柳吉的手腕,急切地将人转过来,面向着他。
“你跑什么,你听我说——”
他的声音在看见柳吉满脸泪痕后,戛然而止。
池咏佑呆立当场,眼前的小保姆哭得一塌糊涂,爪子在湿润的脸上又擦又遮,一副委屈且狼狈的样子。
“......你、你怎么哭了?”
柳吉没回答他,只用小臂遮住自己的双眼,就这么原地哭了半天,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昏天暗地。
他泪腺本就发达,从小遇事就易哭,此刻内心难过到不行,根本控制不住眼泪。
池咏佑最看不得柳吉伤心,脑袋也跟着一当机,“你刚才......是不是听见我说话了?听见什么了?听到多少了?你告诉我。”
柳吉仍是没有回答,眼里漱漱地流下两条宽面条,就是水龙头都没他能冒,放到沙漠去准能浇灌出一片绿洲。
“祖宗哎!”池咏佑急得手足无措。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慌张,一看见柳吉哭他就既心疼又火燎,不知该怎样才能停止这局面,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虽然......我、我也不知道我错哪了,但千错万错都是我池咏佑的错!你、你别哭了,再哭天都要塌了……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哭?”
池咏佑说话磕磕巴巴,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自己身上揽错误,态度低微到尘埃里去,又是哄又是劝的,几乎是哀求着问柳吉。
“对、对……不起,对不起……”柳吉声音嘶哑,“先生,对不起......”
“啊?”池咏佑懵了。
他的内心活动随着柳吉的话大起大落,犹如坐过山车般猝不及防,“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怎么是你对不起我?你哪对不起我了?”
灵魂三连问,问得柳吉悲从中来。
“我......”他重重抽了下鼻子,千般愁绪万般悲伤涌上心头,叫他难以将这份沉痛说出来。
池咏佑心疼得要命,他俯低身去,想从下面去对视柳吉的眼睛。可柳吉用手臂捂得严严实实,池咏佑就只看得见他那顺着脸颊汇聚在下巴处的泪珠。
于是池咏佑只能耐心地等,静静地等,慢慢地等柳吉缓过来。
昏黄路灯下,他们两个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面,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