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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10章 拔情丝羽
    “是本君。”应华又近她一步,全然不顾池音此刻几近崩溃的神色,一把揽过她纤细欲折的腰肢,逼视着她眼,说道,“最初本君只是觉得有趣,想看看你能为本君历劫的那副身子做到何等地步,所以便损了些元神削弱了天衰的命格。不过即便如此,维系那条命所需的灵力也远超你的能力,如此入不纳出,本君猜想你至多也就耗上两三年,便会罢手,没想到你真就硬生生的将那副身子拖到你自己灵力耗尽为止。”
    “即便如此,少宁他……依旧只是他。”池音有些慌乱地反驳。
    只要少宁他只是少宁就好……
    “阿音不会这般天真吧?”应华垂着狭长的凤眼,用手指轻轻勾起池音耳垂后的一绺散发,捏在指间慢慢摩挲着,“本君原该在三十岁死劫时觉醒归位,无论那一世的劫身是否活过了三十岁,本君都会觉醒。”
    本君都会觉醒,这几个字在池音心中炸开了雷霆,她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片,她讷讷地颤着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从少宁……三十岁之后,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
    池音猛地打了个冷颤,脑海中不停的闪过一些往事,如今想来应华的话也不是毫无根据。
    当初少宁得知自己的命格之初,一直让她去认识更多的人,最担心的便是他死后她一个人该如何生活。但后来,少宁就慢慢不再提这些了,她原以为那是因为挨过了命中劫数的死期之后,他心中又有了希望……
    可也不对……
    “你骗我。”池音抬起头看着应华,她的神情恍如溺水之人抓着最后的稻草,“过了死劫之后,少宁确实有些变化,但他与你并不一样。”
    “你觉得不像?”应华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却只是笑了一下,毫不留情地就揭开了真相,“确实有那么些不同,过了死劫之后劫身便会慢慢想起本君的一切,而本君也多少会受到那个身体的一些影响。这个过程很漫长,一开始本君的行为举止也确实更像你口中所说的他一些,到了后来本君也习惯了以那样的方式与你在人间相处。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便是我的这个事实。”
    “原来……”池音的身子颓然一软,脸上的所有神色都溃败成一片死灰。
    她想说服自己,自己深爱的只是少宁,想为自己的这一段刻骨过往留下一些念想。
    可事实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妄想!
    原来应华的影子早已渗入了她与少宁的一切之中,六十多年的感情,有五十余年她是与有着应华记忆,甚至说只是有些少宁的外表习性的应华共度的。
    她觉得自己的那一腔情感都成了笑话。她无法想象在那五十多年的岁月里,堂堂天帝,看着她为了给他续上在他眼中如同蜉蝣一瞬般的寿数,而耗尽修为灵力时,心中作何感想?
    应当是觉得她傻得可笑吧。
    看到她溃不成军,再无抵抗之力的样子。
    应华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狠狠地在她已如白纸一般的唇上咬了一口,看着她的唇上复又映出血色,才有些得意地俯在她耳畔喃声道:“阿音,你便承认吧,你喜欢我的,你一直都喜欢我……”
    耳边温热的呵气在她的心中转变成了刺骨的冰刃,细细密密的从内心透进骨缝,似要将她凌迟处死。
    池音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地崩裂。
    在排山倒海一般的痛楚肆虐她的每一寸身躯之后,她瞳孔中仅存的那点的神采,终于也泯灭了下去,成了一潭死水。
    可应华却不愿就这般放过她,他挥了挥衣袖,他们的身边便出现了无数个她的身影。
    有卧在树上懒散看他的,有坐在墙头荡着双脚笑嘻嘻地望着他的,有趴在书桌上支着下巴闪着目光看他读书写字的……
    院中屋内到处都是她过往的影子,她们用不同的神情,不同的语调说着同一句话:
    “夫君,我好喜欢你,真的,我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往昔甜蜜的话语,一声声的撞进池音的胸口,将她整个人击得粉碎。
    与她而言,当初说这些话时有多真心,此刻便有多讽刺。
    “不要再说了!”她突然像被噩梦惊醒了一般,猛地推开应华,兀自抱着头蹲身蜷缩成了一团。
    一股难以扼制的恶心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浑身发抖,对着地面干呕不止,仿佛是想要将那几十年的记忆尽数呕出来。
    应华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被她激烈的反应震了一瞬,而后才有些急切的伸出手想去拉起她。
    只是他的手还没有伸到她的面前,她却突然抬起了头。
    如注的血流从额间的血窟中流出,顺着她病态白皙的面庞往下流,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鬼魅一般的笑容,闲懒而虚弱的说道:“终于,安静了。”
    那神情散淡的仿佛就像是随口抱怨了一句天气一般,与她那满脸鲜血的可怖景象形成了怪异的对比。
    “你!”应华抬步往前,明明踩着地面,却像是踏空了一步,心中惊然,看着她手中捏着的连着血肉的红色额羽,一贯自持高傲的神情中竟带了一丝无措,“阿音,你……”
    只是哀求的话他终是说不出的。
    池音也没有看他,只是低下毫无生气的脸看着手中的情丝羽。
    原来拔下情丝羽之后是这种感觉,那些如海啸一般汹涌的情绪瞬间退了下去,与那几十年相关的所有的爱恨愁苦都变得很轻很薄,甚至不像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只有一些云遮雾绕的情绪从手中的情丝羽中传来。
    “阿音!你……”应华的眼被那一缕红刺痛,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翕动唇畔半天才硬生生地说出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池音却没有理会他,目光依旧只是望着手心红羽,喃喃一般道:“真不懂我之前在想些什么,如此不也很好吗?”
    她的声音缓缓的,仿佛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如此执着要留住那一段感情。
    应华面色徒然一变,还未弄清自己心中究竟想求一个什么结果之前,已脱口道:“你说过三日必回天界,现在三日已过,你……不,羲澜神女,你不想见便……本君,本君……”
    平生傲立凌霄俯视三界的人,此刻却也不知该如何将这句简单不过的话语说出口!
    或者说他也不是不知这样的时候,便该如往昔的“温少宁”那般温言软语的哄她,可……一看到她手中的红羽,他满心的慌乱中便生出一丝怒不可遏的意味。
    他是天地之主,岂容一只小小的月鸟要挟?
    池音此时已无兴趣去探究眼前这位孤傲自负的天帝究竟想说什么,只觉得没用的东西自然不必留着。
    没有分毫犹豫,她就捏指引了一道灵火,眨眼间手中的红羽便成了烬灰。
    “阿音!”应华这才反应过来,想去阻拦,但那缕情丝羽好像依旧感应着池音的意志,眨眼间便成了灰烬,丝毫没有给他留下半点挽回的余地。
    额间的鲜血依旧在止不住的流,池音感到自己身上的灵力也随着那些鲜血在不断的流失。
    渐渐的她就感到自己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无力地倾倒下去,可不知为何,她的嘴角却一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应华慌忙将她揽进怀中,她的手掌无意识地松开,情丝羽的灰烬从她的掌中滑落,又被风扬起……
    ——
    天界,月华宫中。天医们瑟瑟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半句声响。
    池音紧闭着双眼,仰面躺在月榻上。
    她额间的血流已经止住,原来隐隐闪光的红丝已被一个永远无法消去的血坑取代。
    而此刻让天医们感到束手无策的却不是这个小血坑,而是自这个血坑中源源不断流出的灵力。
    他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办法止住池音灵力的流失,甚至连减缓都做不到。
    若不是有天帝不断给这只小月鸟输入神力,只怕她此刻早已魂飞魄散了。
    “你们都让开,让小老儿进去看看!”
    殿外突然传来月老的声音,应华虽有不耐,但这天界之中对月鸟最为熟悉的也就是月老了。
    “让他进来。”应华冷冷地说道。
    仙官便立刻开了殿门,让月老进了屋。
    月老先上前拜见了应华后,才走到榻前看了看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的池音。
    他望着池音额头拔去情丝羽后留下伤痕长长地哀叹了一声,而后才摸着胡子对应华道:“君上,月鸟的情丝羽与神魂相连,拔去时的确会有灵力外泄之相,但也不至如此,除非……”
    月老摸了摸胡须道:“除非其神魂本就有所缺损。”
    应华一听,眼中霎时一震。
    当初他的意识才刚刚觉醒之时,他曾被一画皮鬼剥换了整张皮。当时他神识方醒,属于温少宁的记忆又被画皮鬼扰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只画皮鬼耍的团团转。
    后来是这只小月鸟费尽心思抓住了那只画皮鬼,为了换回他的皮和记忆,小月鸟用她至纯的一片神魂做了交易。
    之后的岁月里,小月鸟疲于用灵力为他续命……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只是用最少的灵力压制着神魂的损伤,不肯多耗半分灵力为她自己修复神魂?
    应华突然伸手往自己的胸口抓去,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的心口鼓动叫嚣,他按着胸口,望着月榻上的人,冷冷地命令殿中所有人退下。
    第11章 和离
    月老看着应华的样子,又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随着殿中的天医仙官们一道退出殿外,但却没有离开,只是在外边候着,他总觉得这件事啊,只怕是轻易了不了。
    小月鸟先没了赤尾羽断了一截情根,现在又自个儿拔了情丝羽,再深的情也生生断得干净,哪还会再留下?
    可偏偏他们这位天帝陛下又是那等倨傲固执的脾气,这两人碰上还真是,哎……
    殿内的白玉仙鹤香炉中的聚灵香悄无声息的燃着,飘出清甜宜人的香气。
    应华压下心头不可探究的情绪,起身走到散发着莹白月华的月榻前,低眉敛目地俯视着床榻上的人。
    虽然她的面色已然淡的仿佛透明一般,但脸上的神色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天生微微翘起的嘴角,总是给人一派无忧无虑的闲适感。
    少宁,阿宁,夫君……往昔她总是带着那样甜美无忧的笑容,随心所欲的唤他。
    想起这些,焦躁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被这股不受控制的情绪激起了一阵怒意,像是刻意一般在心里重复一遍:这不过是一只小月鸟罢了。
    三界六道之中,他想要,何等的倾城,怎样的真心没有?他堂堂天帝,难道还离不开一只小月鸟?
    可即便他这般说服自己,手中却还是捏起了神诀,细细的检查起池音的神魂。
    池音的神魂就如她的原身,纯白干净散发着淡淡的月光。正因如此,她魂上的那一道暗沉的缺口便格外显眼。
    就好像一件原本无瑕的白瓷上裂了一道口子,因年久未补,裂口处已开始发黄发暗。
    应华明白,以月鸟天生的灵力,要想修复这么一道神魂的缺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不舍得将灵力“浪费”在自己身上罢了。
    至于原因……
    应华的指尖顿了一顿,转而向着那个缺裂处灌入更为精纯的神力。
    神魂损伤,越是积久不治,便越是难以修补。
    有甚者若是一世未治,那么即便了断前尘轮回转世,这道损伤依旧会跟着去下一世,耗其寿数,损其神识。
    如注的神力萦绕在缺口处,撕去暗黄结痂的表面,牵引着神魂一点点的再生。
    池音被这渗入灵魂的痛楚刺的冒出一身身的冷汗,微微睁开涣散的眼,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吟。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应华冷玉一般的额上也开始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那道裂口几乎已经完全被补上了,只是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裂痕,怎么也消除不了。
    这损伤实在太久,加之这几十年池音长期处于灵力亏损的状态,想要完全治愈这样的损伤,大抵也只有用以魂补魂的手段了。
    在这点上,应华几乎没有半分犹豫。